俞汉广从没见过老板这模样,他抬手想抚一抚孟艾的肩头,又怕造出更大动静,手臂正不知所措地悬在空中之际,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汉广,让一下。”
说话的人是邹海遥。他走上前,架着孟艾的胳膊往上抬,又转头对刚来的孟探骊道:“探骊,你哥喝大了,让你家司机来搭把手,赶紧给人送回去。”
池斓还在邻桌和同事说笑,看见邹海遥,便赶紧跑了过来,一边去帮着扶孟艾,一边对俞汉广道:
“俞汉广,你还撑得住吧?卫波就在门口呢,我看他好像是在等你。”
俞汉广怔住。
刚才只顾着和孟艾怀旧,他以为卫波早就吃完饭,上赶着回家过小年了。
——以卫波的社恐性格,绝对会光速逃离这种热闹但无效的社交场合。
宜州的冬夜虽静谧无风,但江南特有的湿冷可谓魔法攻击,推开门便是一阵湿寒之气。俞汉广裹紧风衣,觉得这水汽把胃里的酒都稀释得降了几个度数。
酒楼外灯光昏暗,他仔细搜寻了片刻,不安的心绪终于落定。
卫波正静静地靠在酒楼外的廊柱旁,宽厚的毛线围巾圈住了下半张脸。
俞汉广吸气醒神,顺着看过去,那人浓密的头发和分明的眉眼,融在暗光中。
但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忽然就明亮了起来。
“今天小年夜,怎么不回去吃汤圆?”他走近道。
“团年饭刚吃过。”卫波活动了一下站麻的双腿,“还有,我家小年夜不吃汤圆,吃饺子。”
俞汉广:“……”
卫波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酒味,试探着问:“去湖边走走?”
即使是应当阖家围坐的小年夜,也挡不住游人来观赏玉湖的热情。景区运营方很知趣地开了灯光特效,水面上缀着浅浅淡淡的光粼,折射出二人并排而行的样子。
“小年夜吃饺子?你是北方人吧?”俞汉广打破了凝滞的静默。
卫波道:“我老家在凌水,一个小城。离京州和津海都很近。”
“凌水……所以你来宜州,除了个人发展原因,还是为了卫粒?”俞汉广并不知道凌水的具体位置,但他记性不错,“之前问过你的。”
“算是。但我和粒粒之间有些误会……关系时好时坏。严重的时候,她连‘哥’都不愿意叫……”
卫波盛着湖光的眼底,难得坦露出无所适从。
一种冷冰冰的无奈攫住了他。
*
“爸妈生意忙,我跟我哥相依为命,是从小一起疯到大的。现在他对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好得不得了。”孟探骊道,“你们也是亲兄妹,还能有什么误会?这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妈知道我和卫波的问题,我爸……我爸很早就去世了。”卫粒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