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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门半掩,透着外面的尘灰和温暖。藏书室目前暂且只有他与学士二人,威尔默便没有阖上门。

    他望一眼几乎顶上房梁的书架,搬过椅子,开始迅速地收拾卷轴。

    花去约莫两盏烛火的时间,威尔默来来回回仔细查验,确认再无可以整拾的地方。

    他忽然想到什么,向下爬梯子的动作一滞。旋即,他再一蹬腿,顺着书柜最顶端标注的年份,抽出其中的一本羊皮卷轴。

    坐到一处角落,倚靠着墙壁,威尔默拆开封线,一双裸露的漆黑眼洞,扫过众多文字。

    铺展卷轴的手,停留一行字上——前光明阵营高级法师斐瑞·约曼,与前黑暗阵营弓箭手、前阵营领导者罗莎琳德·瑟维斯。

    窗外的雪纷扬飞舞,威尔默看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否有触动。或许有,像雪一样时多时少。

    文字如风雪,卷着呼啸声,穿堂入室。接着被壁炉四溢的暖温融成水渍,化为乌有。

    当威尔默阅尽最后一字时,他维持着俯趴在地的姿势,良久没有动作。

    他像宛若一个旁观者,读完一则荒唐的故事。但故事的主人公,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该悲伤吗?毕竟故事的结局是悲剧,甚至最终导致他成为弃婴的现实。

    威尔默的骨掌,隔着厚衣袍,摸上自己魂核的位置。

    他必须承认,自己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忧伤。生父母留给他一具躯体,其余的感情,他无法拥有切实感受。

    不过总归是感谢的,卷轴当中,他原本不该存活,是死婴一具。

    因得斐瑞·约曼和罗莎琳德·瑟维斯的坚持,所以自己能捡回一条留存世间的命。

    然后,至今获得的所有爱意,由领养他的巴克尔叔叔,和霍利那里真正体会到了。

    至少他如今终于明白,幼时为何会被叫罪人之子。

    他无法确切地描述此刻的心情,打算暂且埋藏心底,届时同霍利细说。

    “咔嗒。”

    门锁轻响,随后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威尔默靠近门口,远远往二层看去:一道颀长的黑袍身影游走书阁之间。

    他自后门进入,直接越过守卫,说明身份很高,至少是长官。

    克罗宁学士瘫睡壁炉旁边,他的膝上垂落羊毛毯,上面搁着一本书。

    而来人似乎也没想惊扰克罗宁学士,只匆匆行至学士身边,放下一册卷轴。

    点来人取下兜帽,威尔默浑身一震,骤然扒紧门框。

    ——他生着一头金色短发与血红双眸。威尔默所在的位置,恰巧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细长的眸尾,除却眼纹外,还有一块水滴状的褐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