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嘴上说的“顺手”,可她一向看起来随意而为,可若是千百年之后再回头看去,总能从当时的“顺手”“随意”中咂摸出一点深意来。
八千年前,她在深山“偶遇”盛钊时,到底是怎么确定,自己在八千年后会看上这么个傻小子的。
于是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但白黎摸了摸膝盖上的长枪,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不如……你猜猜看?”
刑应烛这次没猜,而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从刚才开始,绕在他腕子上的妖契便开始活动起来,一条乌金色的细线渐渐从空气中显露出来,顺着裂谷一路向下,探入了更深的烈焰之中。
裂谷下,盛钊倒是没顾得上想太多,他没来得及怕不说,潜意识里也压根没觉得刑应烛会害他。
他稀里糊涂地落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会还没到底就已经烤熟了吧。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还不等盛钊对此表示惊恐和担忧,他就已经先落了底。
令他意外的是,裂谷中的感觉跟外面完全不同。他在上头往下看时,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底下灼热的气浪,可等他自己落下来时,接他的却不是恐怖的火焰,而是某种柔软冰凉的触感。
乍一摸,像是落在了云层之上。
紧接着,他眼前一明一暗,那些明亮的火光就都消失了,盛钊落在一副冰凉的骨头架子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身下的触感十分不友好,又硬又凉,十分硌得慌。盛钊胡乱地扑腾了一下四肢,下意识按住了身下的什么东西,想要试图坐起身来。
只是他一摸,心里就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会这么寸吧,盛钊颤巍巍地想。
他闭了闭眼睛,暗自吞了口唾沫,然后挤开一点眼角,万般犹豫地往身下看去。
——完蛋了,盛钊绝望地想,要是刑应烛知道我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骸骨上,他八成真要把我吊在电梯间当晴天娃娃了。
手下的触感冰凉光滑,龙身森白的骨架上隐隐滚动着一层薄薄的光晕。还不等盛钊对“我不小心玷污了小心眼男朋友上辈子的骸骨”这件事想出一件应急预案,那骸骨就忽然化作一道乌金色的光,顺着盛钊与之接触的指尖“钻”入了他的身体。
然后……那副目之所及之处都不能窥见万分之一的巨大骨架,居然就这么原地消失了。
盛钊:“……”
他整个人仿若晴天霹雳,大为震惊,好像凭空被人劈成了两半。
盛钊万万没想到这玩意这么不经碰,顿时慌了,心里头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这玩意还能拿出来还给刑应烛吗。
只是还不等他就此想出个一二三,他就觉得身下忽而一空,整个人凌空又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