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谨,有笔吗?”他有些急切地问我。
“?” 我从耳朵后面拿出一根8B铅笔递给他,他跑到花坛那边放下卷子,直接撕下一小片封页,在背面写了起来,赶在大巴车离开前跑过来,塞进我手心。
[我报这所学校]
他清爽的字迹这样写道。
一所广州的大学,师范中的战斗机,分数线高得让人瞠目咂舌,我再复读八百年都够不着,但没关系,我曲线救国,最后应了男朋友那句“金榜题名”,顺利考上了美院建筑系,家里人还挺为我骄傲,最重要的是,学校也在广州。
“是不是我没考到广州,你就不答应我了?”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咬着冰棍问他。
“不会。” 他笃定地摇头,把手机推给我,搜索框里在问高铁有没有月票和年票,可惜答案是没有。
“我怎么还是不信。”
他沉默,接着突然托起我下巴,认真地看我眼睛,“听好了,小谨,我要是对你没有感觉,干嘛花那么多时间给你补习?你自己想想,经纬度和时间推算教了你多少遍?嗯?除了我,还谁乐意这么教你?”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嚇到,咽了下口水,他的眼睛我不敢看,只好盯着他的嘴唇看。
那是一个绿豆味的夏天,我们顺理成章地抢了彼此的初吻。
德里的酒店隔音很烂,白灿灿的光线混合走廊的人声喧闹不止,我撑着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傻笑。
“想什么?” 沈叙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对沈叙诚实,“男朋友。”
沈叙嗯了一声,别开脸,“想起他名字了吗?”
我苦恼地垮着脸,“没有。”
“没关系的,我也经常忘记事情,还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沈叙说,“不用觉得愧疚。”
我不认为这是“没有关系”,相反的,问题大了,但暂时无可解。
刷牙的时候我瞄了眼手机,聊天依旧停留在昨晚的图片,他不爱回消息的习惯和次数放到游戏里能拿顶级成就“冷若冰山”。
走出浴室,沈叙已经穿好了衣服,赭色系的一套,既不显得邋遢,也不流露富贵,因为但凡游客出去玩穿得像个大款,铁定会被宰。
酒店提供早餐,放在房间外的走廊小桌上,露天形式,能同时欣赏到新德里的居民区,以及酒店花园里铺设的、令我魂牵梦绕的彩釉花砖。
没有餐具,食物堆在两片翠绿的香蕉叶上,干燥的米饭旁边依次是咖喱、豌豆、配有奶酪片的吐司,红茶和奶被装进左手边的银盘里,粼粼反光和走廊里热烈的色彩闪烁映照。我抓起一坨米饭,看着上头堆积的配料,感到一阵伤感,“虽然说一晚上两千卢比换算成人民币真不算贵,但只要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就有点吃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