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得到回复后,阮幼青的电话立即打了进来,唐荼接起来第一句便告诉他:“手机快没电了,随时会挂断,我现在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
他听出自己的语气不怎么好,对方当然也同样听得出。
“唐荼,别着急,我等你。”阮幼青温温吞吞地说道。
“不,你不要等我。外面雪这么大太冷了,你先回家。到了我找你。”他急忙否决对方。
阮幼青顿了顿,没拒绝也没立刻就答应,忽而说起别的:“手稻之后会到钱函,从那里开始JR会沿着海边走。”他语速依旧很慢,让人觉得连周围游走的时间也一同慢下来,“从机场直达小樽的JR列车原本不会停这些小站,是一口气开到小樽筑港站的。但现在你大概有机会多看一会儿下雪的海了,秋天的时候我偶尔走去那边,很美的,不过还没怎么看过下雪时候的样子。”
阮幼青每次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都是为了安慰他。
唐荼听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咬字,不自觉贴上车玻璃向外看过去,好像前方不远真的看得到海。
“我等你过……”不知他说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唐荼的手机彻底罢工。
列车重新动起来,借着落日前的光,他如愿看到了落雪的海岸线。岸边的积雪与纯白的浪几乎连成一片,一侧的白色是动态的,激昂,乐此不疲,而另一侧的白色在原地保持冷静。一层层积雪渐渐被锲而不舍的浪头卷进去,融化进海水中,就像理智一点一点被感性所吞没的样子。
耳边的噪音渐渐平静,车厢里的人似乎都被窗外罕见的海景所安抚,唐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里侧头看窗外。
昏昏欲睡中,车子停滞,又挪动起来。这样循环着,不知多久,终于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朝里站了。晴天的时候,海边别致的露天小站吸引过成千上万的游客慕名而来,所有人都会在停站的几分钟里抓紧时间下去拍一张照片留念。可现下天已经黑了,恶劣的风雪吹得周围空荡荡,只剩几盏照明街灯孤独立在雪中,远方的海绵连着天,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像笼罩在冬夜的墨色幕布,无月无星。唐荼与周围折腾了几小时的人们一样,被看不到尽头的旅程耗尽力气,半阖着眼皮或熟睡,或发呆。
“妈妈,外面有人。可是这一站不开门的吧……”前座的小女孩面冲窗外,伸手推了推旁边抱着小男孩的女人。
“嘘……”年轻的妈妈竖起手指制止她,“不要吵醒弟弟,好不容易睡着的。”
女孩乖乖噤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处,似乎还摇了摇手想要和谁打招呼。
唐荼好奇,顺着她的目线望,灯下竟然真的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长及膝盖的白色羽绒服,戴着兜帽,脚上的雪靴似乎也是浅色系,几乎完美融入了雪地,孤零零在风雪夜色里,像只站在雪原中的北极熊,绒绒雪片在他的周身洋洋洒洒安静旋转,折射着昏黄灯光,晶莹闪烁。
不冷么……唐荼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