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说说说,就是昨天一早老大不是让我去接他嘛!结果从到达大厅出来的就老大一个人……”
张文彬几乎没见过那样的唐荼,双眼浮肿,眼圈青黑,声音干哑。那个永远光彩照人温文尔雅的绅士失魂落魄地钻进了擦到发亮的车子里,窝在后坐一语不发。
张文彬等了十分钟,终于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老大,幼青呢?”
谁知唐荼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走。”
听到这里,许涵艺手里的蛋卷掉到桌上,完全沉浸在剧情中,大气不敢出。
“我看他实在难受,就赶紧把他送回去。结果他让我不要走,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吧,他就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出来扔后备箱里了,然后让我送他回公寓。这一准儿就是吵架了。”
“你是说……老大把他的宝贝幼青扔在纽约,一个人回来了????”许涵艺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啊……”
“我也觉得离奇啊,而且昨天在办公室劈里啪啦一通收拾,你进去看看,桌子底下那个箱子里都是阮幼青送他的东西。下了班又让我送他去机场,我以为他后悔了要回纽约,结果人家扔了一句我去趟威尼斯,根本就不提阮幼青那茬。”
“他不提你就不会问问啊!”许涵艺把掉在桌上的蛋卷屑拢一拢,划拉到垃圾桶里。
“我可不敢。要问你问。”
“算了,人家两个人的事,我问什么。等老大从威尼斯回来再说吧,现场考察场馆结束要做最后的方案调整了,估计下个月也够我们忙的。”
重新回到只剩他一个人的大房子,阮幼青换上一身轻薄的T恤和工装裤,蹲在院子里清杂草,整理花坛盆栽,而后搬了个凳子坐在院中间的枫树旁晒太阳。春日将尽,院子里蝴蝶在他们出门期间多了几只,他抬头望望天空,枝桠交错间白云游走。
从荼白回来的那一刻,他的胸口就乱糟糟挤满着和唐荼一同沉浸过的风景,于他而言,那些都是他一生一次的体验,落尽花瓣的樱花树,蜿蜒海岸的列车,白雪皑皑的冬夜,跨越英吉利海峡的私奔,还有曼哈顿繁盛的夜景。
他默默走回工作区,打开了电窑,双手似乎自然而然动了起来。
天黑下去转眼又亮起来,他看着一地散乱的小玩意打开手机下单了一整卷鱼线。
他踩着梯子将它们吊在半空中,仿佛这样做,所有的风景就会凝固在这儿,不会离他而去。
他又困又倦,几次三番上楼,合上眼睛,用尽方法却依然睡不着。趴在工作台上的第三个傍晚,他浑身酸痛眼前发黑,他捧着刚刚成型的一片巨大的六角形雪花,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理智,轻轻松开了手。打磨出钻石般火彩的柱晶,坠落在深色水泥地面上。
时间的流动忽然变慢,他模糊的视线集中在雪花触地的一瞬间,清脆的碎裂声中,裂痕从一角蔓延,变成一张网。下一个瞬间,不规则的玻璃碎片便四处飞溅开,在半空中划出耀眼的光路射线,带着闪烁的亮点,纷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