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哪个大傻逼,酒瓶喝完了摔碎扔地上。”美沙哀声骂起人来,“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流年不利,靠。”
比路灯要亮的手机自带电筒让她看清了嵌进脚底的绿色玻璃碎块,敦的脸从上方探出,面无表情地,“送佛送到西,倒霉鬼。”
美沙闭嘴,安静如鸡,任由敦笨拙地把她背上身。他步子跨得很大,没两步就到公寓楼下的钢板楼梯,啪啷一声踩上去,美沙心有余悸,生怕两个人加起来两百斤压塌这不经用的玩意儿。没到她的担心成真,敦却将她放回地上,弯腰换了个姿势,打横抱起。他站起身,美沙遵循职业本能地吼出来:“别占我便宜,混蛋。”
又听嗙地清晰撞击声,敦手里力气抓紧了些,倒吸口凉气,大概是被她那一嗓子喊分心,超出建筑设计者计算的个头,毫无保留地撞上了遮雨棚。美沙领教过那铁皮的威力,于是闭嘴,没再提出抗议,直到敦抱着她爬到叁楼。
“谢谢。”
她脱身,不情愿地发出短促的回应,脚底的痛感也在重回地面后袭来,一瘸一拐地冲进家门,倒没管身后敦要作何打算。
即便是爽快地支付了她鞋子的赔偿款,送她回家,但在美沙看来,敦这种人也断然不是她应该邀约讨好的。他年轻没几个钱倒是其次,那种审视她,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让美沙有了莫名的危机感。年少气盛又有前途,在演艺圈怎么混都会好的,这种人心高气傲,瞧不上自己不也很正常,就算是快25岁了那也不是她不受欢迎的理由。美沙翻找着医药箱,手里却快失去章法,焦灼感漫上心头,被背后穿堂风猛地吹凉。
脚心已渗出滴落地面的血迹,回头看是她竟门也没关,一个大墩子便还杵在玄关处,散乱的额发被捋到脑后,头上鼓着红肿愈演愈烈的大包,双目阴恻恻地投来幽怨眼色。
灯也没开,一居室狭窄的窗里漏进月光,美沙仿佛看到楼下路过的可怜野狗,她总是会对比自己还惨的生物共情。即便上一瞬她还稍稍厘清自己的处境,但奇妙又糊涂地,像每次盯着看闪烁霓虹,错过红绿灯,错过放学后家里烧的饭。
过河拆桥也不是她爱干的事,尤其是没和钱过不去,便招呼敦进来,“把伤口处理下再走吧,附近的药店也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