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哪儿。”从头盔下传来闷声,他丢给美沙另一只,单腿撑住地,“我送你回去。”
大半夜当暴走族不是平田敦本意,他是长得人高马大,不笑时凶巴巴的,但实际上是个路上遇到青蛙都会忍住恶心丢回池子里的好青年。见美沙半信不疑地,指指后座,“快上来,摩托声音很大,会扰民的。”
看这小子不像是在耍花招,又能省下住旅馆的钱,更不用支付高昂的打车费。美沙心里省点钱、省点钱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上风,她戴上头盔,那句“有车还要走回去,奇怪的人”还没吐槽完,车速已经攀升。
“因为不能酒驾,抓到会被事务所开除。”
他的声音在初夏晚风里听得不清晰,像块碎成好几瓣的米饼,美沙只能通过舔舐那点甜味,来感知话语或食物原本要给予她的快乐。她的笑声撞到回音壁,在密闭空间内回响,“那现在呢?”
敦不再回复,专心于在人烟渐趋稀少的夜间公路飞驰,跨过分割开繁华都心与没落郊区的大桥,江风吹得美沙的短裙全都掀开。她懒得管了,这里也没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了,还能恶狠狠地下车去问他们收费吗。上一次从对岸窥看远去的炫目夜景,又是什么时候,她完全没印象。她摘下头盔差点被吹傻,悻悻然再戴回去,前面的人忽然笑了下,肩膀耸了耸。
她似乎能想起大崎时不时提到平田敦的表情,嘴里是状似抱怨的絮叨,却上心到前度她以为大崎暗恋这小子。确实,大概是有些能让大崎念念不忘的本事。
刚收的钱已为他在美沙眼中镀上圣光,她望向头盔下被压住的被漂得几乎发白的发尾末端,是挺像只毛发亮丽的金毛寻回犬。平田敦作为十来岁就被挑选出道的好苗子,身材骨架是无需赘述的秀丽挺拔,让人联想翼龙化石那样伸展开来的广阔纤长。美沙辣评,是个看上去不错的人肉靠垫。
按照美沙提供的地址,方向感极好的驾驶者没走错路,超出预期计划地准时,车子停在这栋野狗都不一定会在楼下狂吠的老旧apart门前。路灯年久失修地啪吱作响,偶有光线照射落在堆砌杂乱的建筑垃圾上,附近的民居也少有亮着光。
敦环望四周,竟产生了不真切的疑惑。美沙这种舍近求远的糊涂头脑、难以控制的情绪发作,只是凭借美丽的规整皮囊,就做起陪酒女的工作,似乎业绩还不错(至少按大崎的介绍是这样),所有的要素似乎都在拼凑组合出某种慢性的致死疾病。假设他稍微果决,能收起自己无谓的好奇心,便不会听见美沙没走两步发出的尖锐叫声。可惜没那么多假设,相比美沙或说大部分人,他过于早慧的头脑,尚未拥有陡然堪破真相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