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们这个样子,之前国中的朋友也是这个样子,他们都说会陪着我,但到最后都不见了。」我把头轻轻偏往他那一边,「你呢?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我?」
他的声音温和,「没为什么,陪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吧?怎么问这个?」
「因为最近一直想到以前的事情。」我没看他,只是一直望着远方的山脉,一如我的惆悵,绵延不绝。
「想到国中?」
我没吭声,默认。
当青蛙解剖影片被爆料出来,每一帧画面都爬进我脑海里潮湿的角落,狠狠地抓出几块寒磣的记忆。
听见家长当时咒骂我的话语,说我这个疯子,为什么还要来学校?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而不是看管精神病人的地方。
他绕到我身后,轻轻抱着我。
「你怎么连在学校也这样?」我全身一颤,不过反应没比昨天他在都市闹区路口,那突然的拥抱还要大。
「怀念啊。之前国中我们也很常这样抱着,只是高中开始你就一直和我保持距离。」他又开始用他撒娇的语气哄我,我就是吃他这一套,每次都无法抗拒他这软萌状态。
「好了你别抱了,我心情好很多了。」话说我可真好哄,每次都在他的拥抱里举白旗投降,发牢骚、胡思乱想的心情都荡然无存。
可殊不知他又抱得更紧,「我又不是想让你心情好才抱的,只是单纯想抱而已。」他将脸埋入我的颈窝。
我喉咙渐渐滚烫,「不怕被别人看到有人在顶楼搞曖昧?」
「没必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放开就是了。」他说。
然而我的手,已经摁在他抱着我的双臂。
我好怀念,但同时却又害怕他的拥抱。
drug.
他的拥抱既是解药也是毒品。
痊癒后就要面对的戒断症状,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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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褚终仁那天猜的没错,我确实和蔡翊安吵架了。
「你一定可以的,知道吗?」她很喜欢说这句话,通常后面会加上拍我肩膀的动作。
我发现她不是不擅长社交,只是她始终不想。
她起初是打着参加比赛的理由和我说话,那个时候我高一,在班上和人气王擦不上边,但也没有糟到被全班孤立讨厌。
和她本来是素昧平生的,即便见过,在印象里,她喜欢窝在自己的角落里看书,永远站在无法企及的高度,与世无争。
从高中同班以来,我和她的谈话也没超过十句,不会互相打招呼,生活里几乎忘却对方的存在。
但在某天她对我的态度突然前所未有的大转变,她主动和我打招呼,主动来找我聊天,感觉就像是哪根筋突然不对劲,而做出一切让人跌破眼镜的举动。
果然她是有所求的,说其实是因为她想累积比赛经验,自己只有一个人,于是便来拜託我。
知道了里由,我悄悄松一口气,所幸并非不怀好意的接近。
明白了她亲近我的原因,比赛对我而言并没有损失,我决定答应她。当她还苦恼着报名条件,要三个同学,在踌躇第三人的人选到底应该要谁,我便说我有好人选。
终仁果然也很爽快地就答应,好像面对这种比赛竞试类型的事情,他一向来者不拒。
《思绪混乱》那本格言集,既不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少年漫画,也不是让人小鹿乱撞的文艺小说,和高中生主流的阅读类型八竿子打不到边,它就沉寂地躺在偏僻的书架上,但因为书名,我不由自主地一愣,被它深深吸引,于是就把那本书拿起来翻读。
因缘际会,它就成为我们参赛的主题。
我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而如此毫无防备地接触蔡翊安。
合作时的畅谈、毫无顾忌的表露、达成协议时的大笑与击掌,到上台前,三人对彼此的信心喊话,都让我相信,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一定可以的,知道吗?」她拍拍我的肩膀,望着会场,「不管比赛结果如何,我们仍然会是一起谈笑的好朋友。」她笑着说。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当朋友,李字游。」
但最后,这句话也是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