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抬起脸,发现两个黑黢黢的孩子正在土坡前看着她,一男一女,一大一小,没穿鞋,衣裳稀烂,四肢瘦得可怜。
温琰跟他们对视许久。
再也憋不住了,她跑到货车后头打开门锁,大声招呼两个孩童:“娃儿,过来!”
她用防身的匕首刺破麻袋,捧着米,丢进他们装满树叶和野草的背篓,一把又一把,最后索性将整袋粮食拖拽下车:“拿去吃!够不够?不够还有!”
温琰使劲拉拽,麻袋重重落到地上,尘土飞扬。
朗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此时见四面八方的饥民统统朝这边涌来,他暗叫不好,当即捉住温琰,把人塞进车内,逃似的扬长而去。
“我日。”
要不是跑得快,那群饿鬼堵在车前怎么办?抢粮怎么办?难道他要逼自己开车碾过去吗?!
想到这里朗华暴跳如雷:“你是不是疯啦?!青蔓附身了吗?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还是慈善家?那些大米要拿回去给老板交差的,你凭啥子送给难民?!”
温琰不知何时眼眶通红,阴恻恻地冷笑起来:“狗屁老板,根本一群奸商,我呸!就是他们哄抬米价,买空卖空,赚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不得好死!”
朗华被她气得够呛,脱口骂道:“你现在赚的又是啥子钱?装个锤子清高。”
温琰却没动怒,反倒愈发笑得病态:“同流合污嘛,我以后也要遭报应,下地狱,没得好下场。”
“你……”朗华没想到她会这么糟践自己,一时噎住,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有这么怪的人啊,喜怒无常,脾气又臭,根本摸不准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乖张桀骜,简直气死个人。
汽车在山间奔驰,两个钟头过去,温琰半点妥协的样子都没有,朗华自己按捺许久,首先放软了态度:“其实我们只是跑腿的,赚钱吃饭而已,大米市价又不是你和我炒上去的,何必为这个生气?”
旱灾和饥荒也不是他们造成的,下哪门子地狱?朗华搞不懂她为什么给自己背上莫名其妙的道德枷锁,不累吗?果然跟青蔓待久了,沾上一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年纪小又冲动,自身难保之际还想做英雄?要是车上的粮食没了,他们得立刻跑路,别再想回重庆去,到时后悔可只有哭的份儿。
温琰两手揣在袖筒里,白生生的脸朝向窗外看风景,没有任何表情。
朗华瞧她一眼,若有所指般笑了笑:“我以为你跟我一样目标明确,诶,钱啊,你不是最喜欢钱吗?”
温琰拧眉不耐烦:“那也要看赚谁的钱吧?”
朗华愈发觉得好笑:“钞票还分高贵低贱?你怎么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