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在短暂的窸窣动静后,掀被来找她,他笑话里头的人,原来纸老虎得很,花拳绣腿一大堆,真真动真格了,在这躲猫猫呢。
他捞出她来,欺身过来,床头灯在他们的头顶上,周和音要他把灯灭了。
“不要。我要看着你。”傅雨旸再认真不过的眉眼与声调。
看着她,也要她看着自己。
一隅光明里,高楼之下是寂静的夜。周和音才发现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好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告诉他,今天她也有点难过,因为看到冯家姐弟,她问傅雨旸,倘若他姐姐还在,像不像他们的样子。
傅雨旸答,有姐姐,就不会有他。
那一瞬,她好难过。
为他所谓老来子光鲜背后的孤楚,也为这个莫名的假如,“我还是喜欢眼前的现实。命运就是命运,没有假如。”
傅雨旸挨在她耳侧告诉她,他没有见过时若,饶是家里有姐姐的照片,墓碑上也有,可是他从来没认真看过。
他不想记得她,因为他父亲真正教养的也只有时若,真真掌上明珠那种。
他可以不爱妻子,却格外爱自己的孩子。也仅仅是时若,有过这般荣耀。
傅缙芳前后三个孩子。
临了,他也不是多爱傅雨旸,因为后者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一个父亲,他的长女夭折了,头生的一个孩子也没了。他活下来的独子,是他维系婚姻的一枚筹码,婚姻又是他仕途的奠基石。
“可是,小音,我在酒店见你的那一面,回来,我梦到过时若长大的样子,就是你这样的。”
他瞬间体会了他父亲爱长女惜长女的心情。
任何感情,都有缘聚缘灭。
他和他父母没什么缘分。傅缙芳前后知道他没了两个孩子,到傅雨旸出生,这个父亲已经心死罢了。
周和音心里无端一痛,她怪他,“那么爸爸说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时候,你该告诉我的!”
傅雨旸不答她的话,稍稍起身,去捞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呷到嘴里,再来喂她,凉凉冰冰地渡到她口里,她才尝到是乌龙茶。
茶里有冰,傅雨旸把冰喂给她,又勾回头。
小孩执迷不悟这块冰的时候,有人趁她分心之际,紧绷晦涩地神色决计地入了。
周和音心神与气全松散了,傅雨旸嚼碎了嘴里的冰,喂给她。
二人一道出声,她心疼他也不妨碍她骂他,混蛋。
有人闻言却是受用的笑,笑着狠心再往里去,下颌的线条里紧绷着收敛的力。
鼓舞她,“再骂一次!”
周和音紧闭着双眼,不由他说。
于是沉默里一发不可收拾,傅雨旸哄着她睁眼看他,她言语不听从他,身体亦是,紧致固执,如同他见她的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