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分明是和我傅缙芳唱反调。为难我的儿子,等于为难我。
“你父亲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他说过,他一辈子没有得到过多少鼓舞,也只能给自己的孩子鞭策了。唯一一个过分宠爱的孩子,还没了。‘我们傅家的孩子,注定不能得宠。’”
所谓,满招损,谦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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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一刻,傅雨旸辞过程叔。
走之前,他认真朝对方,不是再会,不是世故客套,而是简简单单一句,谢谢。
程叔一味叮嘱,路上万万小心。
傅雨旸反过来宽慰对方,不要紧,天越开越亮。
天是越开越亮,平日顺畅的话,也就一个小时的行程,因为交通管制,傅雨旸一路在省道走的。
抵达S城的时候,约摸六点辰光。
天青等雨,江南一色的水墨笼罩感。
他径直回的酒店,没有停歇,只简单洗漱,换了套素服,往傅家长房那头赶。
早晨七点半,傅雨旸已经到了乡下灵堂处。
总共五个房头,除了二房这一支当初升迁北上,其余本家都在S城。
傅雨旸抵达吊唁灵堂,烧过一刀纸,大房的主家就过来答礼了。赶上周末,老式的院墙,坐落着一栋三层小楼,里里外外,水泄不通的来往宾客和小孩嬉戏。
天际里,不时碾着轰隆隆的闷雷声。
大房主理丧葬的大儿子都过半百了,但传统旧礼,白事大过红事。一切按辈分论,饶是大儿子虚长傅雨旸十来岁,还是认认真真喊了声二叔。
尤其老父亲住院及这次丧礼,傅雨旸名义出的人情都不薄。
院落里奔跑的三五岁孩子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几十年光景摸爬滚打的大人却很明白。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有比短嘁更重要的事故做。
唯有经过事的人才明白,红白事,多的是比欢庆、吊唁本身重要的东西。
亦如人情,亦如交际。
即便这样的丧葬事上,联络交际依旧分出三六九等。
大房的长子把傅雨旸安顿到了三楼最清净的明间里,里头几个,看到傅二到了,个个“洗心革面”的换了愁容,一一来寒暄握手。
楼下灵堂里算好的八点十分起灵,三楼明间里,言笑晏晏的交际,香烟萦绕。江南水汽重,这沉甸甸的水汽沾染上烧纸、线香的味道,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感。
感官里却积攒着亡人的记忆。
明间里,麻将桌洗牌机嗡嗡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