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舟好不容易停下笑,心中同时轻飘飘又沉甸甸的,他看着孙燕齐皱着脸试图把芥末划拉到盘子的另一边,结果只是将之与酱油混合得更充分了。闻一舟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逐渐被一种认真的神色所取代,开口说:“之前,对不起了。”
“什么事?”孙燕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闻一舟也抬起眼:“你给我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我都没回,这个行为……挺混的。我要是把你真当朋友,是不该这么对你的。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是我其实一直挺珍惜咱俩的友情和合作,音乐上能够互相理解,一起工作也很顺利。以前偶尔虽然会因为理念不同吵架,但终归都很好地解决了。”
孙燕齐被这一记直球给打蒙了,嘴里还包着半口饭,不知道该嚼还是该吞。他和闻一舟从最开始松散地偶有合作到后来稳定组团,大架小架没少吵过,因为两人遇到工作问题都是态度很强硬、观点很鲜明的人。但所幸每次争论的内容都只对事不对人,过了也就忘了,从不会在彼此心里留下什么坎儿————这几个月,孙燕齐确实也挺想他的。
“玩消失好几个月,然后又忽然说要回来,很不负责任吧。明明咱俩都合作了那么多年,我至少应该要和你联系的。”闻一舟说。
孙燕齐连忙摆手:“说什么胡话呢,出了那种事,是谁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在你要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我说真的,我这个人除了音乐之外什么都不擅长,虽然现在连琴也弹得不好。”闻一舟看着指腹的新茧苦笑了一下,“这么大个人了,还只知道逃避,并且逃避了一次之后,就连在逃避这个事实也一并不愿去想,实在太没出息了。”
闻一舟放下筷子,手撑在膝盖上,诚恳地说:“对不起。”
孙燕齐半张着嘴,愣了愣,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能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软弱,面对面当着我说出这种话,也……太帅了吧,孙燕齐心有不甘地想。而且,这和自己印象里那个闻一舟似乎不太一样了————他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坚强、更加独立了。
“你有……产生过动摇吗?”孙燕齐犹豫地问。
“关于什么?”闻一舟反问。
“比如,还要不要回来乐团,要不要继续搞音乐创作什么的,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妈还没放弃让你回老家找工作吗。”孙燕齐抓了抓头发,“因为你一直不联系我们,我一度有点担心来着,怕你不想做音乐了。不是挺多人都会这样嘛,因为生活的打击也好,因为巡演疲惫也好,或者单纯创作灵感卡壳,暂时地离开乐队,想着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就很多年过去,再也没回来过。”
“不会,”闻一舟这次回答得很快,“毕竟别的我也什么都不会。”
孙燕齐失笑:“你到底对自己评价有多低啊,搞得好像除了拉琴一无是处似的。”
“况且……我又不是不能做音乐了,”他纤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过,“要放弃,等到音乐和才华放弃我的时候再说吧。在此之前,我明明身体和脑子都还跟得上,因为自己犯怂就退缩说要放弃,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瞧不起谁?”孙燕齐呆头呆脑地问。
“那些没有机会的人。”闻一舟答得好像理所应当,“音乐这条路我也还没努力到什么份上,现在说放弃未免也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