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臣夫人把雪利酒杯放在唇边,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壁炉架上的座钟的声音,在这一片凝滞的寂静当中,显得格外响亮,两位女士对视了一眼,她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尽到了礼节赋予她们的义务,在餐厅里坐了足够久了。
当她们不约而同地提起自己的裙摆,就要站起身来时,餐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罗伯特·达德利的脚踩在地面上铺着的松软的奥布松地毯上,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如同一个幽灵一般悄然溜进了房间。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香木匣子,浑身摇摇晃晃地,就像一个发着高烧的人那样。
“母亲,还有您,夫人。”他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就要窒息一般。
简·格雷和她的婆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祥的阴云。
“您是有吉尔福德的消息要告诉我们吗?”简·格雷猛地站起身来,她那张刚才毫无血色的脸如今却仿佛融化的铁水一样通红滚烫——紧张和焦虑令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我很抱歉……”罗伯特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着战,“我给您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请您积攒起您所有的勇气吧,您会用得着的。”
简·格雷呻吟了一声,她感到自己的眼前直冒金星。她伸出一只痉挛的手撑住桌面,试图让自己站住,然而最终还是无力地跌落在了椅子里。
大颗的汗珠顺着那优美的脸颊的曲线流进她的领子里,简·格雷惊恐万状地看向被罗伯特放在餐桌尽头的匣子,她用手抓住自己漂亮柔顺的头发,用力之大以至于几缕金发被从头上揪了下来,露出下面血淋淋的头皮。
可怜的女人瘫软在椅背上,如同一个垂死的人一样,嘶哑的呼吸声从她的肺里传了出来。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听到自己用变了调的声音说道。
罗伯特沉默地低下了头。
“把它打开。”简·格雷颠来倒去地嘟囔道,“快把它打开。”
“孩子,别看了。”首席大臣夫人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朝着简·格雷的方向走来,她那张本就苍老的脸现在则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凹陷了下去,她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
首席大臣夫人走到自己的儿媳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你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她的声音冷的如同寒冬女神斯卡蒂呼出来的白气,“别去看它了,那不是吉尔福德……他如今身在天堂里。那匣子里的不过是一团正在腐烂的肉,它能带给你的只有无边的痛苦……够了,跟我一起,我们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