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上的姜浩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让她少说两句,自己扒着椅背转身看向后座上的苏乐生。
他总觉得今天的苏乐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车窗外清冷惨淡的月光好像尽数落到了他身上。
因为苏乐生的病,他直接被批准免去参加为期十五天的军训,提前开始了漫长的暑假。医生没有骗他,接受过治疗后,他的信息素水平真的稳定了不少,哪怕是在汗味和信息素气味交杂的公交车上,也再没有感觉过难受。
只是这项治疗有一个副作用。
苏乐生开始频繁地在夜里梦见梁颂,梦见他抱着自己,让人羞耻的声音灌满狭小的空间、也灌满他的胸腔和耳膜,空气里到处都是酒一样浓烈醇厚的木质香气。
一滴汗水顺着苏乐生的下颌线流下来,摇摇欲坠地晃了几下,滴到梁颂胸膛上。梁颂低低地笑了一声,食指沾了那滴汗用唇舌吮去,漆黑深邃的眼睛望着苏乐生,像要把他也拆吃入腹。
“哈、哈……”
每一次从梦境里醒来,苏乐生都只能抓着身下的床单无力地大口呼吸,异样的感觉从身下传来,让他难堪又无措。
“虽然为了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们的志愿者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没有在你身上留下有气味的标记,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之间不存在信息素干扰。”
第三次梦见梁颂以后苏乐生万不得已去找了医生。她摆弄着手里的钢笔,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欲言又止:“不少病人在第一次接受过治疗后都会梦见自己和志愿者的治疗场景,慢慢习惯就好了。”
【可我梦见的不是志愿者。】
“不是志愿者?”医生一怔,“那是谁?”
苏乐生眼睫一颤,别过头没有回答。
“是你喜欢的人吗?”医生试探地问。
苏乐生依旧没有回答。他的心实在乱得不像话,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知道,通常来说梦是人潜意识的投射。”医生见状也没逼着他回答,起身到墙边的饮水机那里,用一次性杯子给他接了一杯水,“如果那个人是你喜欢、或者曾经喜欢过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还喜欢他,忘不掉他,所以潜意识里把治疗场景里的主角替换成了他。”
你还喜欢他。
你忘不掉他。
医生的话像一阵急雨,把苏乐生的心打得泛起混乱失序的涟漪。
苏乐生承认,离开梁颂以后,自己每每想起来还是会心痛、会难过,可那是他在痛惜自己和梁颂度过的那些真切美好的时光、和自己曾经付出过的真心。
他怎么会还喜欢梁颂呢?
他怎么能还喜欢梁颂呢?
苏乐生,你贱不贱啊?
他宁愿相信这个现象有更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一时没能找到罢了。在梦里见到梁颂是那样让他难堪和痛苦,苏乐生只能尽量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疯了似的让自己除了学习之外,就是沉浸在调查郑飞的行程、爱好和生活方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