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哆嗦,陈觉就用手给他焐耳朵,捂起来的时候其实他什么都听得见,听得见陈觉说“喜欢你”,听得见陈觉说“想咬你”,可是一味地装听不见。
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赶紧找到救命恩人一样钻进后座。司机师傅笑呵呵地把暖风调大。陈觉只不过道了声谢,就被听出他那一口外地口音。
“来旅游的啊小伙子?”
谁也逃不过给出租车司机捧哏的命运。查问完他们的个人情况,师傅又讲自己雪天拉车多么多么不易,讲现在过年多么多么没有年味,讲了一路。下车后陈觉说自己嘴都聊干了,宋珂笑了笑,说:“我爸以前也是跑出租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聊起自己的爸爸。
“他不爱跟乘客聊天,可是为人很热心,也很正直,开车七年多从来没跟乘客红过脸。”
他说得很慢,陈觉就陪他在雪地里慢慢地走,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小的时候他不放心我自己在家,跑生意的时候就会把我带在身边,教我叫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后来不用他教,客人一上来我自己就会喊。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乖小孩,这样才能在不影响生意的情况下呆在爸爸身边。”
想到宋珂那时又乖又听话的模样,陈觉的心就软得像棉花一样,于是笑着问:“后来呢?”
“后来……”他轻轻呵了口气,呵出一团模糊的白雾,“后来出了一点意外,我爸爸的上岗证被吊销了,人也病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早就离开我,真的,我以为他还能陪我很多年,能一直看着我出人头地,让他过上好日子。”
说到后来声音有点哽咽,脸上却仍是淡淡的。陈觉就此沉默,可是进楼道以后却牵起他的手,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肯放。那时的手心很暖,所以那些过去好像也没那么令人难过了。
三年过后,大年夜再也不见那种暖意。
明明都是一些开心的事,可陈念听完后一直在宋珂身边无声地流眼泪。他只好笑着安慰她:“干什么,怎么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太像你。”
陈念慢慢将头靠到他肩上,嗓音干哑而又迟滞:“宋珂,对不起……”
她从来不叫他“哥”,大概是心里边只认一个哥哥。她像她哥一样对宋珂说对不起,因为只有这一句话可以对他讲。他们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可是都选择继续对不起他,选择继续让他伤心难过。
电视的声音嘈杂温馨,地毯上的红酒瓶静静地散发着酒气,浓郁深沉的夜色被厚厚的布窗帘隔在别墅外头。
后来陈念没哭了,可依然那么靠着他,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宋珂用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低了两格,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快11点。
“你上楼休息吧,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