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地处临海湾,城镇位置偏僻,医疗条件落后,而且只通行了一条跨海大桥。按照他们目前的状况,由镇医院收治将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就在枪伤。联邦规定,一旦发现患者身体出现类似创孔,市中心的医院必须即刻上报。
但这里不是市中心,还有谈话的余地。
没走几步,江彧忽然膝盖一软,差点迎头撞上树干。
“大叔,清醒点。”裘世焕从后方撑起他的胳膊,“你在出冷汗,心跳加快,子弹可能磨损了你的骨头,让我看看。”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嗯,你一定不会想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想吐吗?”
“想……”
“很好。给我忍着,我可不想看到你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太子爷,我想我有点……”
“——看到了吗,前面有亮光。真意外,大叔,你难不成是个幸运儿?”
江彧没有和他说话的力气。
每一脚下去,踩中的仿佛不是树枝,而是棉花。这种眩晕与不适感是相当反胃的,眼皮沉得分分钟都会阖上。
像是天旋地转,像是麻袋罩着自己的身体到处乱撞,他当真希望此刻有一根树枝扎穿自己的肚子,把内脏搅和成一团。
这样一来,一切都会好一些。
“我他妈想吐。”
“我知道。”裘世焕不以为然,“但这事很重要吗?你都快死了,大叔。想过弹片从你的血管,一路流到心脏的后果吗?省点力气,你很快就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然后吐在你的主治医生身上。”
江彧想要回答,可咽喉猛地涌起一股排异感。
寒冷稀薄的空气倒灌进气管,一时之间,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放开我,我他妈——我……”
江彧伸手扶着树干,身子一躬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吐得眼前发黑,喉咙到胸膛漫起难以忽视的苦楚。这感觉像是一团火种在身体里跑马拉松,它不会引燃任何东西,但会灼伤血管内壁,内脏的蠕动反复挤压着痂块。
直到他忍无可忍,直到他蜷起身体。
瓦伦蒂娜东倒西歪地走近江彧,拍着他的后背帮忙顺气。
“已经可以看到城镇了,还好吗?”她看上去很担心,捏了下江彧的手腕,“失血量好大,撑得住吗?”
江彧只能摇头。
过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叔,把嘴擦干净。”
“我得睡一会儿……”
“会死在这里也不重要吗?这可怎么办呢。”裘世焕笑着看向远处,“看来有人已经发现我们丢弃的摩托车了。只要动动脑子,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片树林。而我又不想和某个人正面遭遇,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