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咂着蟹腿时,才有点琢磨过点劲来。钱唐母亲如今待我的态度比最初更亲切,但依旧隐隐保持距离。在不确定儿子的心意前,这位伯母并不会对我过分示好,甚至不肯透露口风。
哦哟,我学着她的口头禅,心想他们这一家人做事风格还真是像:总意味深长外加反复冷淡,让人捉不住头绪。这要在以前,我估计自己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是琢磨明白了点。
“伯母,您肯定能再见到我,搞不好还能总见到姑奶奶我。”
我认真地告诉钱唐母亲这个信息。当然了,主要是靠我无声的眼神。
但钱唐母亲显然和我没什么默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炙热交织一会,然后她转头就温柔地告诉厨师把饭菜的分量加多:“北方人,不够吃。”
我忧伤愉快地把每盘菜都吃了双份,钱唐母亲在对面依旧没怎么动筷子,慢斯条理地喝着茶。
她下午在寺庙里时,又哀哀切切地在僧人面前痛哭一场,回来的路上还在不停流泪。但等我一吃完饭后,钱唐母亲依旧要拉着我继续玩牌。我不好推辞,只得先去卫生间漱口。然而回到房间,发现她不知觉间已经倚在软椅上睡着了。
钱唐母亲一点都不老,她不属于特别好看的类型,但从脖子到手都保养的白白嫩嫩,穿衣打扮的更比我们大学宿舍的几个女生还年轻。但现在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往下瞌的时候,确实感觉是个瘦弱又苍白的老太太。
在门口,一个可疑的黑色人影同样沉默地望着她。
“来人!抓偷窥狂!”我绕到他身后,压低声音喊。
钱唐看到是我,扬了下眉反问:“嗯?”
“你偷偷看别人睡觉,不是偷窥狂吗?”
钱唐不容我继续胡说,随手警告性地拍了下我脑门,再继续凝视着母亲的睡姿。半晌过后,才开口:“她居然老了那么多——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估计是你不在时候的事吧。”
钱唐沉默片刻:“我应该多留几日陪她。”
“还是算了吧,”我低声嘟囔,“你妈估计盼你赶紧滚蛋呢。”
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为大家都瞎呀?你自个儿就不喜欢住这里,也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方式——每次你看你妈出门搓麻,那表情别提多嫌弃了。你摆这种脸色,她能开心?还让不让愉快搓麻了?”
他语气僵硬:“因为从小到大,她们在牌局总会喋喋不休的议论我……”顿了顿,钱唐醒悟过来,“特长生,你现在是在教育我?”
“你这个人就是欠教育啊!”
钱唐再哼了声,转头盯着我:“心是玩野了?我看加紧收拾行李走人得好。不然继续留在这里,我无妨,你再被她们把心肠带坏。到时候又坏又笨又馋又嗜赌,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