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拧过头,脸上有点火辣辣的。
钱唐以前对我说过很多话,他对和人交流这事简直太有一套了,说学逗唱喜怒收放自如。但当他漫不经心,用这种不带什么感情的口吻开口,才是钱唐说真话时的表情。
他整个人在我面前越来越透明,就跟脚下池塘里透白色的锦鲤一样。那些身形巨大的鱼看到有水面上人影,就立刻浮上来张嘴等着喂——我总是更喜欢那种直接的性格,但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的人却是钱唐。
我抽了抽鼻子:“我能捞你家一条鱼走吗。”
钱唐的性格简直也是属鱼的,他立刻忘记说过姑奶奶对他多么宝贵了,皱眉说:“胡闹。宅中养锦鲤,数目都有讲究,不能随便迁移。”
“可是……”
“走吧,特长生。”
我只好不情愿地被拽着继续往前走了。
其实钱唐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但深更半夜里,他又非得让我在书房里陪他聊天。
凌晨三点半,我狂打哈欠,坐在那里默默地吃杏仁露,留一个耳朵听钱唐说他家那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据说是打眼流出的拍卖,被他母亲捡漏买回来,当宝贝似的摆在卧室。结果钱唐父亲不乐意,和他母亲为了唐卡摆放在什么位置,足足冷战了一年半。
我听这种八卦时才提起点精神:“是吗,为了这点事都能吵?”
钱唐一般不说他家事,现在只是微笑摆弄着茶杯:“很早之前。两个有脾气的人,在婚姻里总要磨合吧。”
“哦,我觉得我结婚后,脾气也会逐渐磨合的更随和”
他奚落我:“等你嫁给魔鬼的时候?”
我不高兴了:“等姑奶奶嫁你的时候!”
几乎是话落地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钱唐的眼神迅速从那牛头唐卡上移开,滑到我脸上。偏偏他还没什么表情,在对视的时候,我俩谁都没主动说话。气氛很有点尴尬,我感觉自己后背好像有虫子爬来爬去,特别热。
半晌,钱唐再开口了,轻描淡写:“特长生,不管你怎么想,现在都不是讨论这种话的时候。”
我发誓如果不是太困,自己那话不会脱口而出。但现在听钱唐这么讲,解不解释都显得特别不要脸,只好憋着气剥着旁边的瓜子。
但这次,是钱唐对这个话题追着不放。他沉默片刻,突然问:“特长生,你想结婚?”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最后总会自然而然就结婚吧……要不都没事可以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