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后,汴清予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即将被细风吹散——
“他会的。”
汴清予面上的笑霎时黯淡许多,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游离,视线最后停至某一处虚空,随后很快又垂眸,好似要掩饰瞳孔里浮现的情绪,汴清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完才猛然间想起,茶早就凉透了,盛茶水的白瓷杯水面浮现出自己扭曲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丧尽天良,不通人性的恶鬼,汴清予自嘲地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他忍不住,也太想知道……”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我身上的秘密。”
那声刚落的叹息,让孟扶渊不由将视线投向汴清予,记忆中汴清予从来都是假笑,谄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或是不笑,汴清予鲜少露出这样的情绪,只除了第一次竹林小筑,他亲口告诉自己,身中盅毒,命不久矣的时候。
然而视线相触的那刻,正巧汴清予抬眸,只见他眉眼间都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虚假的快要溢出来,却也无懈可击。
错觉吗?孟扶渊心道。
“庄主今晚可有打算?”又听汴清予问道。
“无。”
“那便陪我去逛一逛花市吧。”汴清予手腕一转,随手将凉茶倒在地上,“横竖我们动与不动,叛徒已经动了,还不如趁这段光阴,及时享乐,共赏佳节美景,今夜才不那么难捱,你说可对?”
“卖糖葫芦喽——”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集市上叫卖声不绝,敲锣打鼓,好是热闹。
孟扶渊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一个,那就是悔不当初。汴清予难得与自己交谈几回,哪一回不是谈那些花花肠子,绕来绕去的算计?谈他的计谋和打算?这些都不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提及的东西,所以,孟扶渊陷入沉思,他此刻能与汴清予闲聊些什么?
向来足智多谋的孟庄主,竟然被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绊住了脚,可谓是“老马失蹄”。
谁想结盟已经有五个月有余,将近半年,往来的书信都通上好几封,两人彬彬有礼,还做表面功夫上的客套,除了弄权无话可说?
两人一时皆无言,似乎谁也不想出声打破这心照不宣的沉默。
醺黄的烛焰光火映在身上,让汴清予凌厉的鼻梁和唇线都变的柔和许多,他此刻虽然不在笑,却不让人觉得虚伪,或许是花市瞬移的灯火月华过于惑人,暖洋洋连成一片光海,叫人无意褪去坚厚的假面。
“我去买盏花灯。”汴清予忽然说道。
孟扶渊颔首表示同意,随后跟随他一同前去卖花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