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你真这么想杀我?”
岐飞鸾牙关死紧,一声不吭。
冥昭却是怒了:“我从未薄你,你居然要杀我?!”
她其实早就怒了,从见到岐飞鸾潜到自己卧榻之前,手持利刃要取她性命的时候,就已经怒了。只是之前她的怒气还藏在那副好整以暇的虚壳里,此时一旦爆发,纵是掀江倒海,也难承一怒。
“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我有什么错?!你以为我想害人吗?你以为我乐意这样吗?每一个日夜,每时每刻我都听见他们在我身体里吵闹争斗,这样的日子同身坠炼狱有什么分别?!”
“好不容易我等到了,我等到了我可以解脱的办法,而你,我最疼爱的好徒儿,居然要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不到的人,打乱我所有计划!甚至——”
她双目含血,字字如刀:
“想要杀了我。”
岐飞鸾艰难开口:“竹沥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他无辜!”冥昭指下用力,生生在那本就白皙的下颔处掐到惨白,恨不得生啖其肉般的恨意流淌在字里行间,“可你是我的徒儿,为什么成天要向着外人?”
“那我告诉你,”冥昭又笑了,可此时她已撕去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露出的是狰狞如鬼魅的真貌,“我不会让他痛苦太久的,一旦修炼完成,我会亲手了结他的痛苦。这种折磨毕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岐飞鸾全身的血液都被点沸了,一股脑冲上百会,冥昭眼疾手快将那躁动的双手制住,锁住双腕压上她头顶。过招时岐飞鸾挣扎太过,上身竟有些被她挣得抬起来一寸,又被钳在下巴处的力道生摁下,后脑勺重重砸在四面,头脑晕眩不已,意识尽头响在耳边的,是冥昭阴冷的声音。
“所以你看,我终究还是仁慈的。”
“师父……”
冥昭一怔:“你叫我什么?”
汩汩温热从岐飞鸾涣散的眸光中聚起,顺着眼角滑落。
“冥昭。”
冥昭:“……”
片刻后,她明白了。
“你这是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了?”
“你们洞虚门为自己的贪念引来的代价,为什么要竹沥来承受?”她岐飞鸾此生,再不想以洞虚门香主自居,称呼一变,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了。
“飞鸾……”
岐飞鸾望着那个曾经跪在石门前七天七夜求来的师父,只余彻骨冷意:“你们,无耻之极。”
一声惊雷乾坤震。
冥昭微微抬起上身,万千浮光自她眸中破碎开来,视线在接踵而来的万雷奔涌中颤乱不已,等雷声渐止,她眸中的憧憧光影也似全部静止了。幽深晦暗,极深极沉,末了,她却又沉沉笑起来,整个身体因越来越大的笑声癫颤不已。那森寒凤眸中破开一道痕,像深渊峡谷中仰头望去的一线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