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身形未动,手里仍旧端着一盏酒。
三皇子眼风一扫,马场上风大,那盏酒漾起涟漪来。
三皇子笑了笑,拍了拍徐慨的背,低声道,“新王妃我见过,是原先那个开食肆的老板娘,对吧?”
徐慨捏住酒盏的手紧了紧,强迫自己目光不要露出杀机。
“你想想看。”三皇子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薄薄的热气吹过来,让人心头一凛,“京中那么多漂亮的、能干的、颇有名誉的世家姑娘,父皇为什么要单单指给你一个先头是卖菜的贱民?就算她是曹家失散多年的姑娘,可曹家又是什么好人家?”
三皇子刻意将声音压得像发不出音的弦,闷得像天际处滚了三圈的惊雷,“...如今父皇重用曹家,只是因为修缮河道、疏通运河,需要银子...等曹家银子没了,你说对于帮派出身、混迹江湖的人家,父皇会不会打压?到最后,会不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徐慨手轻轻松了松,压在胸口那股气,终于抒发了出来。
原是挑拨而已。
第四百零一章 汾酒(上)
挑拨的是他和圣人的父子之情。
徐慨默了默,眼眸朝下,不曾应和三皇子的话。
三皇子久久得不到回应,冷哼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徐慨听得见,“...所以,不要以为从北疆回来,父皇又给你指了门看似光耀的婚事就意味着什么...当今大魏既有中宫嫡子,又有贤德长子,论身世、论母家、论能力,你还差得远...凡事登高必跌重,不要染指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否则...”
徐慨有点想笑。
他凭什么被这样一个蠢货压制了十几年?
甚至,这个蠢货都没去打听打听,父皇将含钏指给他的前因后果。
徐慨反手拍了拍三皇子的后背,声音没有降下去,反倒是朗声道,“三哥!这么两杯酒,你就醉了?”
不容三皇子反应,徐慨伸手扶住三皇子,笑着向一旁侍候的内官招手,“过来,端王殿下不胜酒力,好好照料着。”
说着,徐慨一双手像箍在三皇子的胳膊上似的,强迫三皇子坐下。
隔着跳动的篝火和那抹红,含钏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交谈了些什么,只看到没一会儿徐慨便双手箍住三皇子,顺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含钏眼风一瞥,看了眼还在同英国公说着话儿的圣人,待看清圣人眼眸中那抹转瞬即逝的欣慰,含钏不由得怔愣片刻。
看到徐慨应付住了三皇子的挑衅,圣人好似很高兴?
可...
如果圣人一开始就不愿意三皇子欺负徐慨,那为何不出言打压,或是杀鸡儆猴?
含钏蹙眉回忆,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之前,圣人从未表露出对徐慨的偏心与期待,甚至在众人讥讽徐慨出身时,置身事外,好似从未听过有此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