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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前的黑暗中,林阳被第一声鸟鸣叫醒。通常这个时候九鬼也起了,盯着他们早练,不可能捞着懒觉睡。但是今天林阳并没有看到师傅屋里的灯亮起。而乔军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离开这了,兴奋过度,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骑着毯子睡得正香。他没一脚踹乔军屁股上把人踢醒,反正等师傅出来,还在睡懒觉的徒弟肯定没好果子吃。
走进树林,摸着黑,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自己的“陪练”跟前。这是一棵树龄超过一百年的樟树,高度近五十米,树冠繁茂遮天蔽日。刚来这的时候,师傅让他往上爬,他爬不上去。虽说他以前爬墙上树,皮的像只猴子,但不管往哪爬,总有个蹬脚的地方,要不蹦起来窜一下也能够着枝杈。可这棵老樟树,树干粗壮且直上直下,最低的枝杈离地面也得有五米。
第一次爬老樟树,他无处攀附,胳膊也没多少力气,刚往上爬了没半米就咕咚一下摔进草里。然后没等他回过神,师傅抬脚就给他踹了出去。就地搓出去十几米远,林阳磕得鼻青脸肿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眼泪却死命地含着,一滴也不敢掉。不能哭,师哥们的经历告诉他,越哭,师傅打的越狠。
“再爬!”
嗓音沙哑的一声暴吼,那鬼一样的烧伤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九鬼的嘴唇因烧伤的瘢痕而吊起,一侧犬牙始终露在外面,看着就像随时会咬人的恶犬。然而这副尊容远比不上九鬼的手段更令人颤栗,他像拎小鸡一样的给林阳拎回到老樟树下,把九岁的孩子往地上一摔,抽枪“砰”地朝他腿间打了发子弹。
崩起的草屑和泥土扑了满脸,林阳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的往后一缩,后背正撞上树干。九鬼的牙齿露得更多,要求也更严苛:“爬不动就在上面挂着,我没让你下来,你他妈就给老子在上面老实待着!”
那一天林阳不知道自己在树上挂了多久,他撑到极限昏死过去,从树上掉了下来。待到被锥心的痛惊醒,他发现自己的指甲抠翻了,胳膊和腿还保持着抱着树的姿势,根本就打不直。九鬼似乎很满意,晚饭额外奖励了他一颗芋头,然而他连咽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他大概花了一年的时间征服了这棵老樟树,可以不借任何外力徒手爬至树顶。树干上一米来高的位置有个深坑,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而爬上树顶,是他最享受的时刻:站在参天巨木的顶端,俯瞰林海山涧,置身于云雾之中,沐浴破晓后的晨光。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林阳!你在么?”树下传来乔军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