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见到虚静观主朱颜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大约皆差大不离:
原来这世上真有蓬头粗服,不掩国色之人。
纵使风霜侵染眉间,天公仍独厚爱未白美人首。
朱颜仅仅是道袍木簪的寻常打扮,按凡人年龄来说应该容貌早衰
可她的美貌贯穿无数岁月风尘,如古今同一弯明月,挟着前后同一练澄江千里送至各异行人的面前,点亮他们风尘仆仆的旅途。
清辉永世,水明如初。
年岁的刻痕在极致的美下被轻易忽略,甚至无法叫其颜色有半分衰老减损。
谢桓不自在地移开眼,讪讪道:“我有事要前往西疆一趟,那儿的局势不太平,凤陵城主府里劳烦观主为我照看一二。”
朱颜开口,声音柔美清澈,宛如五彩云霞堆成云梯,云梯的尽头隐隐传来的九天仙乐:“城主尽管放手前去,城主府种我一定尽心照看,小人难进。”
她微微而笑,传世名画中的神女仙姑忽而被仙人妙手注入一笔灵光,婉转动人地再世而生:“城主愿意走出凤陵,我很高兴。”
三十年了。
城主府中添了座虚静观,千百高楼接连而起,十八年前圣人破境。
当年的人里,唯独剩下谢桓一个人没有走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
从头到尾谢桓都没有向朱颜解释他到底为什么要去西荒,朱颜也没有向他保证过自己会如何照看好凤陵城主府。
他们曾经是那样恩爱缱绻,心意相通的神仙眷侣。
无奈三十年前自以为天定良缘的一场相识,原来仅是摆布于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比谢桓更不安稳的是镇西军主帅。
三十万镇西军雄居西疆,镇西军主帅的消息渠道多得数不过来,当然灵通。
于是他自然而然知道江景行在崔家寿宴上现身的一事。
镇西军主帅不是蠢人,想来想去只料得一个结论,区区一个崔家的小小寿宴,是不值得圣人亲临的排场的。江景行来西荒多半是看穿自己打着的幌子,替江家和镇西军来清理门户来了。
镇西军主帅当然害怕。
十八年前江景行连北周天子也敢杀,十八年后江景行的浩然剑只会更锋利,哪里会把自己一个镇西军主帅放在眼里?十八年前他没成为被八极剑清算的一员只是因为没踩江景行的底线而已。
近万精兵将他府邸包围得油泼不进,水泄不通。
镇西军主帅当然也不只天真地指望着靠数万精兵他能成功在八极剑下活过来。
想到他背后真正的依仗底牌,镇西军主帅搓了搓手,笑起来,觉得这生意做的值得
输了不过一条破命,赢了却是裂土分疆,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做下一个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