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盈秋见过自己的师父在主峰山巅上万众瞩目,众星捧月,接着是她的师兄登上相同的位置。
终于轮到她,扛过法宗的重担,登上熟悉的位置。
玉盈秋心中并没有如何紧张挣扎,自觉法宗千年基业要毁在她手里,做无颜见法宗先辈于地下的那个恶人。
她泠泠开口:“法宗积弱已久,师父和师兄想的皆是一心振兴法宗,师兄甚至为之走火入魔,不惜勾结西荒,重伤三宗两位天人境的前辈。”
法宗的长老弟子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玉盈秋为何在这关键当口自揭伤疤。
“两位前辈高人大量,不欲和积弱的法宗,和我一位晚辈计较,以师兄之死将此事揭过,我却不能不记在心里。这件事,法宗该背一半。”
玉盈秋闭上了眼,眼睫轻颤,她深吸一口气,柔美的嗓音冰冷坚定,如法宗山底下被南海冲刷已久,仍然棱角峥然的岩石:
“我知道,倘若出战,败必然是尸骨无存,胜也定然是惨胜,无论胜败,法宗都将元气大伤,对不起法宗历代前辈的心血。”
“我却更没有脸面做出避战之举,倘若我真正如此做,才是无颜见我师父,见法宗的历代前辈于地下。”
她走下宗主所居的高台,走到法宗自愿前往北疆的弟子领头处:“我既是法宗的宗主,见前辈的责难我一头当,但地下的事情先不论,总得把地上的事情做好,地下的事地下说。”
“我法宗弟子,随我起行赴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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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皎从城主府一路出到凤陵城城门口。
他走得很快,如地上平地刮起一阵风,令人措手不及。
但招人容光和标志性的红衣凤翎在凤陵城中还是很打眼,难免会有人认出他。
认出他的人来不及犹豫和思考,头脑一热喊出“世子”一声。
谢容皎回头。
只见喊住他的人是一位年轻的修行者,或许见过,或许没见过,反正没有很深的交集。
毕竟记不住脸。
脸盲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而纯粹。
年轻的修行者喊他也是出于一时冲动,见谢容皎当真转过身来,反而手足无措起来,期期艾艾犹豫着问:“世子,我们会赢吗?”
这些天来,凤陵城中明里暗里的波涛起伏,突兀亮起来的长明灯塔,刚刚新鲜被拆了半座,热乎着的凤陵城城主府都催促着他问出一句:
“我们做的是对的吗?谢家,还是那个谢家吗?”
还是哪个两千年风骨不堕被人称颂,如眼边的长明高塔一样伫立在南域的谢家吗?
谢容皎认真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