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风默了半晌。郁迟动身比他晚,天残教嘴里的夜修罗只是个幌子,现在郁迟恐怕还没到昌子县,自己若真去了,郁迟接下来这步棋要无处落子了。
老爷子瞪着眼睛,气得连声咳嗽,哐哐地敲了两下地面,“你还跪着作甚?昌子县人命出了多少,你还能跪得住!”
谢怀风肩背挺得老直,前厅里没有几个人,老祖宗发火,大家都躲得远远的。谢家老二劝了两句,怀风也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好歹让他用了晚饭好好睡上一觉。老爷子一巴掌拍上桌子,“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别在这碍眼!”
二姐眼眶登时红了,谢怀风眼带歉意看她,二姐也没再敢说话,独自退了下去。
“你是什么意思?昌子县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去?”
谢怀风“嗯”了一声,“爹,我有自己的打算。”
老爷子灼灼目光似要在谢怀风身上烧出个洞来,“打算!打算!你有自己的打算,好,好得很。谢怀风,你大哥要将落日山庄交到你手上,你真敢接吗?”
谢怀风闭了闭眼,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敢。”
油灯火苗晃了两下,老爷子一步一步回了房,临走的时候落下一句。
“既然不想去昌子县,就去祠堂陪你大哥吧。”
谢怀风抬眼看上头刻了谢堂风三字的木牌,看了一眼便重新将跪姿摆正。他唇边的笑落下去,谢怀风知道,今日他从祠堂里走出去之后,落日山庄庄主的头衔就是自己的了。
老爷子问他敢接吗,他答了敢。现在谢怀风也问自己,谢怀风,落日山庄,你敢接吗?这一整个江湖,你真的敢接吗?他有片刻出神,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纸团滚出来,骨碌碌一团滚到蒲团前面,谢怀风眼神摹地放软,笑意又回到眸里。里头写着的东西不论叫谢家哪个人看可能都算是噩耗,夜修罗抵昌子县,行事狂悖。
他伸手捏了那纸团回来,他敢接,他必须得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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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子县再往西北,沿江一路往上游去。
天残教三人当晚寻了处山林将同伴尸体埋了,郁迟在旁看着,碎风刀被他拢在怀里,身子半靠着身旁树干,眼睛里全是漠不关心。
足足赶路两日,多半时间走的是水路,直到第二日入夜才看见一处山崖。夜色把山崖下的景象隐了个大半,天残教带头那人却是一伸手,给郁迟让了路出来。
青喙眉头皱了起来,天残教这三人不满郁迟杀其同伴,一路上憋着不敢发作,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此处悬崖,夜色笼罩,一点不慎便直接跌入万劫不复,郁迟怎会知道路在何处。郁迟却未表现出丝毫退却,仿若眼前的是一条山间小路,他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郁迟垂眸往山崖下看,连青喙都没反应过来,他直接纵身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