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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迟暗暗吃惊,深觉自己看人实在肤浅,只以为白邙真是表面上那样,脾气暴躁武功高强行事恣意,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

    “离开凛州时北平王找过我,定北驻军的正副两位将军是他的人。借唐漠的手暗中和南平王制衡,想办法找出来南平王通辽的证据。”谢怀风声音沉下去,道,“我早猜到江湖中有人和南平王勾结,宋家不足为提,却没想到竟是卞鹰。宋承运就算承认了勾结事宜也不足为证据,卞鹰本是江湖中人,卞鹰是很好的挡箭牌。以他的江湖地位没有理由屈居人下帮南平王,找到背后的联系才重要。”

    郁迟不解,“但摄政王把政,风吹草动应该都不会忽视。不需要过于确凿的证据,一点人心动摇就足以让摄政王对南平王起杀心。”

    谢怀风有些意外地挑眉,“聪明。”

    “但不行,我们要解决的终究不是朝政纷争。摄政王独裁,心中丁点没有大周百姓。你看这大周江山,落日山庄能做主,飞沙门能做主,我们庇佑一方百姓,却不能世世代代保其繁荣昌盛。江湖庙堂本是两立,各司其职,有的事我能做,稳州百姓百年来我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但下一个百年,再下一个百年呢?不止稳州,其他各州,放眼大周国土的接下来每一个百年,粮食富足、百姓安乐、平内忧安外患,这是皇家该做的事,也只有皇家能做,亘古不变的道理。”

    郁迟久久没能接上话。

    他从没有听谢怀风说过这种话,只觉得满心震撼。谢怀风说的话他不全能听懂,却隐隐明白谢怀风的意思,一个国家,一方土地要想繁荣昌盛富足,需要的可能不是保他们有饭吃,有活做,更不是完全善意的救济;而是律法,是制度。谢怀风,柳蔓香包括唐漠都能做一方土皇帝,但他们到底救不了大周江山。

    郁迟眼眶隐隐发热,他自小游离在人群外,厌人也厌世。他很能理解唐漠,能理解唐漠为何将自己排除于五大家族外,凛州如何他岿然不动,这个世界没对他们好过,何必费心费力要去当谁的救世主。

    他以为他也理解了谢怀风,谢怀风那天同他说,他救自己可能是源于愧疚,白邙也说谢怀风在赎罪。

    谢怀风见他不语,“怎么?”

    郁迟抬手,在谢怀风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抓住他前胸的衣襟,狠狠将站在面前的谢怀风拉下来,亲上去。

    白邙说错了,谢怀风不是在赎罪。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没有人比谢怀风心里更装着那点家国天下。郁迟只觉得心里发烫,爱、感动、骄傲,乱七八糟的情绪裹成一团,催着他必须要立刻讨个吻。谢怀风竟然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对他最不好,他却尽心尽力地把自己烧成最亮的一捧光,要照到最、最、最远的地方。

    郁迟甚至有些吃醋,又不知道吃醋的对象是谁。只觉得这一瞬,他想先将这捧光摘下来,先占为己有,捂得严严实实,只有自己能被照亮,哪怕一瞬也好。

    郁迟向自己承认,谢怀风真的太复杂了,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将谢怀风彻底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