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寒毒发作晕倒在关州的雪地,湿冷的雪催着寒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便直接昏了过去,没有路过的人发现他,第二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将他彻底埋了起来。
后来还是活下来了,在雪里躺了三天,被一只路过的黄狗施舍了一块发硬的馒头。他冷着一张脸,哪怕知晓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也没有对黄狗嘴里的馒头投以丁点渴望的眼神,但那黄狗还是摇了摇尾巴,把馒头吐给他,很同情似的。他一直在想慕容寻现在在做什么,锦衣玉食?千呼百应?
满脑子都是仇恨,恨得他浑身都疼。
日子很无趣,他想赚钱的法子,吃简单的吃食,练功,打听慕容家的动向,寒毒时不时发作。
师父常年出去寻解毒之法,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喜欢给他吃各种奇怪的东西,郁迟不愿意吃。他不想活,没趣,一个将死之人在世上毫无牵挂,只需杀了慕容寻,他要是能狠下心甚至可能直接自我了断。至于为什么狠不下心……郁迟一时想不明白,可能有师父的原因,虽然二人聚少离多,师父也不爱说话,但总是个“牵挂”,或许是吧。
十五岁那年师父从西域回来,说寻到了一个法子,成了的话他可以活到十九岁。
郁迟眉头细微地皱起来,不愿辜负师父的好意,却不想苟延残喘三年。若寒毒可以治好,活下去看看也无妨,但若只是推迟三年,又为何做出这般挣扎的丑态?
师父理解他的想法,两人放弃了这个法子。
“只剩下一年时间,我不再去寻解毒之法,你我每日练功,十六岁前手刃仇人。”师父说。
郁迟单膝跪地,抱拳应“是”,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看起来不怕死,也不怕疼。不像是年近十五岁的少年人,那模样实在叫人心里发酸。
都说寒毒可以活到十六岁,可到底是十六岁的哪一天?刚到十六岁,还是十六岁的其中一天,或者是十六岁结束?郁迟不知道,只能在十六岁来之前杀掉慕容寻。十六岁生辰的前一天,师父带他去吃了一碗面,那面条好长一根,郁迟却并不懂得什么叫“长寿面”,师父也一言未发,两人沉默着吃完。
然后他踏进慕容府。
鲜血、尖叫、疯狂、悔恨、恐惧、愤怒、麻木。那一晚的慕容府修罗地府一般,郁迟浑身是血,不知何为生,不知何为死。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另一段记忆狂奔着涌进脑海,谢怀风,落日山庄。画面和画面重叠交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十九岁还是十五岁,也不知道这两段记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直到他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看到躺在枕边的玉佩。郁迟猛地跌回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滑下来,他伸手摸那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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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风昨夜处理了一晚事务,今日倒正有空。
想来探望郁迟的都被谢怀风挥袖打发走了,他将人圈在缎面的锦被里,严严实实地捂成一团。六月近底的天气,这几日夏装都陆续发下来了,郁迟被他捂得热,额头上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将额前的发打得湿漉漉。他方才沐浴过,没过一会儿又被谢怀风捂得浑身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