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沈祠被君子安一闷棍打晕,嫌丢人气得无地自容,便把火撒在了这些无辜办事的下人身上,从缙王府一直追到定安侯府前,要不是这几个人腿快钻进了门缝,指不定他就要杀进去,把人打得满地找牙。
至于君子游,乱跑一遭好在伤势并无大碍,老老实实养了几天,赶巧冬日脓血少流,创面很快便恢复,可喉管的灼伤却因为他那日与老侯爷长谈而恶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能有精力比个手势都算是好的。
看他吃苦受罪,萧北城心里是越发的不舒服,君子安自知这次的确是玩过了火,也有十好几天没敢到那人面前晃悠,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去王府负荆请罪,岂料根本连萧北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套了麻袋吊起来一顿毒打,鼻青脸肿活像个猪头。
那几天沈祠逢人便说:“哎,告诉你一件稀奇事儿,咱们王府的猪会上树了,可惜是只公的,啧啧啧……”
挨了这一顿打,君子安终于安生了几天,他毕竟是君子游的亲生哥哥,实在不好苛责,也便只能不了了之。
动不了君子安是真,萧北城心里憋着股火发不出去也是真,追究到底,当日君子游遇险并非君子安一人之过,论及罪责,还是将他困在停尸房中的陆川更甚。
于是缙王特意挑了个良辰吉日,大白天就把陆川叫到面前,让王府的厨子当着他的面杀了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撒了一地鸡血,指着那滩秽物说道:“瞧见了?云今也好,陆川也罢,今天都已经死绝了。念在你多次救他有功的份儿上,本王不再追究你的罪责,自此之后莫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回京城。”
用一只母鸡换了条年华正好的人命,果然是心善慈悲的缙王才有的做法。
陆川三拜叩谢主恩,在母亲死后,头一回哭的这么惨,抽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那人的大腿不肯远走,“王爷,您对陆川恩重如山,陆川无以为报,只求王爷收去我这仅有的一条命,让我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吧!”
萧北城别过目光,佯作一副冷酷无情的假相,.“本王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沾一手血腥,铸一身罪业,到头来报应到了,还要损去本王下辈子的功德。”
“可我心中愧疚,要是就这么走了,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不求长命百岁,只愿余生能为王爷,为先生做些有意义的事,弥补今生亏欠。”
萧北城仰首望天,想了许久,终于有了双全法,“也罢,你便远离京城,到姑苏去,替本王做一件事吧。”
后来,那只做了替死鬼的老母鸡就躺到了君子游的汤碗里,他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弄着骨肉分离的鸡腿,激不起半点儿食欲,只对来送饭的柳管家比比划划:“我看,用鸡命笼络了人心的王爷才是人生赢家。”
柳管家看不懂他不伦不类的手语,见他仰头扑棱着两手,还当他是在映射什么人,“司夜大人如今正得宠,你可别搞些怪事来得罪了他,否则你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被他提醒,君子游想起从前自己在大理寺时的确是有这样一位病入膏肓,极少抛头露面的上司,归根结底,当初还是他自个儿把人请回来的,也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