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声音。”
君子游抬起头来,注视着跳动着的烛火,神情似乎有些落寞,那是一个几乎失去了所有感官的病人,依靠唯一的听觉抓住救命稻草时的怅然。
“我记得他的声音……我想他并没有刻意将‘老者’的意象引导给我,那是我残存记忆与他强行灌输给我的故事相融相合,所投射出的映像。顺着这个思路回忆下去,我将身边所有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他指尖沾着茶水,在萧北城掌心写下了一个“道”字。
其实君子游并不擅长与长者打交道,连苏清河的父亲苏涟都是能避则避,从小到大都没说上过几句话,而他从进京后遇到的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清尘道长。
宿云观的掌门道长,也是狼妖案中提供了关键线索的知情人之一。
可他既不是在医学方面有着卓越才能的道门圣人,与君子游或是林溪辞也没有什么恩怨,根本没有理由追去江陵,难道是……
萧北城心底冒出了一个危险而大胆的猜测。
“如果花不识是姜雾寒的后继之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在年幼时根本无法监视和阻止司夜暴力人格的为恶举动,那么姜雾寒过世后,势必要有人替他暗中观察司夜的一举一动,清尘道长的年龄与身份完全符合。”
“……你是想说道家的清净与凛然之气能镇压得住司夜伤人害命的恶念?”君子游眨巴眨巴眼睛,明显是觉着这个说法不大靠谱,并且下意识想为清尘道长开脱。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又或是在逃避着什么。
交谈间,马车已然驶到了山脚,萧北城先行下车啊,一手掀开厚重的帘子,另一手伸向车内,握着君子游的手腕,把人扶了下来。
沈祠张了张嘴,便极其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他现在也不是屁事不懂的小孩子了,至少知道主子花前月下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搅扰他们的雅兴,当下命车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喂马,又一吹哨子,示意跟来的王府暗卫隐于山林之中,巡视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
萧北城没有多说什么,投向他的眼神里写满赞许,沈祠也便朝他挤了挤眼睛。
当年他也亲眼见证过这对有情人生离死别,如今故地重游,自然希望他们都能抹平那时的遗憾,这样想着,也便识相地退远了些。
“那之后的一天,当我意识终于清醒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在我昏睡的时候,他把我转移到了江陵的一处客栈里,不管我怎么逼问,客栈的掌柜与小二都坚称是我自己投宿到店里的。他们的反应不似有假,所以我也很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君子游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因为没能想起有用的线索而显得有些丧气,萧北城拉住他的手,正想开口劝慰一句,便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异常。
猛然回头,一个黑影就站在十数阶之上,静静望着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