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抓着听筒猛然起身，一边在电话线的制约范围里来回踱步，一边打着线路那头看不到的手势。

    “如果您还在直接购买房产，那就落后于时代了。”一个微胖男子对着电话焦急地争辩道，“未来一旦房产税落地，个人持有的成本会大幅增加，房地产信托才是您更好的选择。”

    “您的收益率将高达每年百分之十！”隔我两张桌子，一脸孩子气的男子喊道。

    不过，大部分人的声音都是冷静而节制的，听起来就像是电信公司的业务客服。

    一个戴眼镜的女子紧锁眉头，手握一支圆珠笔，来回按动笔芯开关。但电话中，她的语气是那么平缓、柔和，像在安抚点婴儿入睡一般。“先生，请听我说。我很引以为傲的一点是，我们公司在财富增值方面极为专业。我们希望能够长期为您、您的企业和您的家庭创造价值。”

    我看了很久打电话的情景。前台所说的等十分钟，实际大概是一小时。十二点多，其他员工都下楼吃饭去了，孙林才走出办公室，在电梯口和客户握手告别。

    “抱歉抱歉。”电梯门合上后，他向我打招呼，“碰巧来了个大客户，得罪不得。”

    “客气什么。公司生意这么兴旺，当然是好事。”

    “哈哈，这你还真说对了，这几个月来赚得着实不少，我甚至有底气升级办公环境了。”他打开手机，划拨几张空办公室的照片给我看，“这是市区刚找到的新办公地点，下个月就搬去。市中心的商贸大厦，足足三百平。”

    “租金不便宜吧？”

    “一平方一万二一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令我不由得心生错觉，仿佛我们仍在谈论大学食堂红烧排骨的定价问题。

    “好贵。”

    “是贵得离谱。”孙林说，随即自己补充道，“不过还算物有所值。这里实在太偏了，客户过来太不方便。就算过来了，看到这里的环境，也只会觉得公司的实力不行。严重影响成单率。还有，接近饭点来访的客户，我想请他们吃顿商务餐都不行，最近一家像点样的餐馆在十公里外，你能信？”

    我笑着摇摇头。

    孙林提议就去楼下食堂吃饭好了，省得折腾。我当然没意见。

    一起等电梯的空闲里，我主动聊起了公司经营的话题，“刚才在你公司坐了会儿，见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打电话。”

    “这就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