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任万银眼瞳一亮,忽然大喊了起来,来人!快,快来人1老爷,您又怎么了?始终待在一旁的小厮迎上前询问,手握着刚从路过丫鬟手中抢来的扫把,做好了将这两个骗子扫地出门的准备。
被他这么一吼,邢欢骤然拉回了游走的魂,脸颊红cháo未褪,她尴尬地转眸看向悟色,相视片刻后,立刻起身,同他拉开距离。她不确定老gān爹听到了些什么,会不会导致他们前功尽弃,直接被赶出去?
都被泼开水了,牺牲大了埃放肆,胡闹!你们怎么能让这位未来的伟大师太穿这种衣裳,知不知道人家将来是要普渡众生的,那么矜贵哪受得了这种粗布。立刻去找件配得上未来师太气质的衣裳来,还有晚膳做好了没?你们想饿死未来师太是不是。另外,这间屋子怎么住人啊,迅速去整理间像样的屋子出来你拿着扫把做什么?对我瞪眼睛算什么意思?还咧嘴!想被扣工钱吗?啧,你很适合玩美人计呐。那头吼得正欢,悟色大师眯着眼儿笑得纯澈,趁没人注意,再次挨近她,炙热胸膛紧贴着她微凉的背脊,qiáng烈的反差竟让他萌生出片刻的留恋。很快,他就恢复镇定,奉上浅声呢语,看来,今晚你想走也走不了,那位施主不会那么轻易放人了呢,我可以委屈点留下来陪你。死和尚,他绝对是故意的,算计好的,那盆水泼得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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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悟色所料,老gān爹几乎是供奉出了满腔盛qíng,bī迫他们在府中暂住一夜。
盛qíng难却,这四个字在邢欢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但当有人能将盛qíng化作喋喋不休的唠叨,她认输了。
只是后续发展完全脱离了悟色营造出的花前月下轨道。老gān爹留他们留累了,qiáng行弹了会琴给他们听之后便去睡了。
于是,眼下的qíng形是一间房,一盏灯,一对男女,却没有gān柴烈火、你侬我侬,只有
穿着粉紫色袍子骚包依旧的悟色,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板chuáng上,双眸微闭,面无表qíng,指尖熟练地拨弄着佛珠,颇有规律的木鱼声在屋内回响,xing感的唇蠕出好听的佛经。就这么看去,俨然就是个四大皆空的大师在念经打坐,周遭散发出浓浓闲人勿扰的气息。
邢欢很想配合他保持安静,默不作声地窝在一旁绣她的小香囊。然而当穿梭在指尖的针第八次扎进指腹中后,她放弃了,咳1
她试图用重重的咳嗽声引来悟色的注意,可他就是纹丝不动。你该不会真的是和尚吧?她按捺不住地问道。这儿没外人,他演戏不用演足十二时辰吧?
回应邢欢的仍旧是沉沉木鱼声。
她等了片刻,识趣地闭上嘴,索xing望着窗外天际出了神。
成亲两年,这是邢欢第一次彻夜不归,不仅仅是因为悟色的话和任万银的唠叨,还带着些许的负气。
负气于她而言,这是个很陌生的词。老夫人,我家闺女没什么优点,就是没脾气好说话肯gān活。
这是婆婆当初登门送聘求亲时,娘对她的介绍。于是,这两年来她一直如众人所愿,扮演好这个角色。可就算是再没脾气,当众被自家相公说成无关紧要的人,也会难受吧。
她开始觉得想要逃,不想继续套着温柔识大体的面具过这苟延残喘的日子。我答应师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就在邢欢有些恍惚时,木鱼声戛然而止,悟色像是终于完成了一场唱做俱佳的演出般,伸了个懒腰,回答起了她方才的问题。
倒是邢欢,半天才回过味来,忍不住拉回视线,惊诧地瞪了他许久,这么说,你不是假和尚?我没给你看过证件吗?有有有,不用拿了。见他作势又想把那堆证件展览一回,邢欢赶紧出声阻止,我只是好奇,哪个庙会破格收你这种和尚。
这似乎是个挺有建树的问题,只是悟色并不打算去赘述出家的辛酸史。他兀自起身,拖了张凳子紧挨着邢欢坐下,不顾形象地翘起腿,扑面而来的夜风夹杂着的闷热感,让他不慡地扯了扯衣襟,原先紧系着的扣儿随之松开。
jīng致的锁骨弧度跃然而出,邢欢不安分地眼尾一斜,定格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扯回视线,却刚巧撞上他目不转睛地目光。她面色一红,尴尬地避开。在绣什么?反而是悟色,照旧肆无忌惮地捕捉她羞赧的神qíng,随意至极地问。呃剑佩香囊。她顿了顿,试图说些话来缓解古怪的气氛,我觉得你身上的檀香味很好闻,刚好相公又不能闻花粉,所以找了些檀香片,给他做个香囊。你不必那么麻烦,我不介意给你闻的。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大方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稍稍一压,把她按在了怀里,舒服吗?慡到了吗?如果还不慡,就建议你相公出家吧,学我念几年经,保证这股檀香味想洗都洗不掉。放放放放开我啦1她手舞足蹈地从他怀里挣开,心跳就像发髻一般,乱了。掩饰住不该有的qíng绪,邢欢不屑地撇了撇嘴,理顺发丝,没好气地瞪他,你没女人要他有,出什么家。谁跟你说我没女人要的。那你为什么出家?虽然他不剃度,也并不守清规,可邢欢逐渐相信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和尚了。一股数不清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们约好今天不撒谎?哎,说来话长,等哪天你也给我绣个香囊,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