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脱下来!林夏遥直接踩到程冬书桌前的椅子上了,小丫头居高临下,很快就要拎着T恤下摆直接给他把衣服从上方剥下来了,下巴一扬,你不让我擦我就不走了!有本事你打我呀!
程冬要发疯了,有本事你打死我这话听起来真的很熟悉。他是怎么对付他爸的,林夏遥就是怎么对付他的。
问题是他爸是真的会打他的,他能打林夏遥吗?
小心点小心点,手别乱动,别扯到伤口啦!林夏遥觉得这背后靠近一看,比之前站在门口那恍惚一瞥,可惨不忍睹多了,全是被皮带抽起来的棱子,肩胛骨那块力度重,破皮见了血,肯定是动胳膊就会疼的。
程冬被她闹得整张脸都要红透了,觉得今天两人之间这气氛急转直下,莫名就回头奔着小时候去了。他又不能用力拽着衣服直接走开,因为这样肯定会把踩在椅子上的林夏遥带下来栽跟头的,只好尴尬地拉住下摆,实行最后的挣扎:擦了药你就走?
又不是没见过没擦过,快点快点。林夏遥站在程冬背后,利用椅子的高度俯视程冬的脑袋顶,让他不要大幅度动手肘,自己凌空给他从上面小心翼翼地把T恤脱了下来,还拉着后衣领都快拉变形了,因为这样才能多隔开点空间,省得衣服后襟蹭到他背上的伤。
然后比划了一下,站着真的很不方便,除非她还在椅子上站起来蹲下去的,便威武地一挥手,指挥程冬:去床上趴着!
倒霉的程冬可谓是被一物降一物了,闷着头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砸床上去了,埋在枕头里不想说话。
林夏遥终于肯从椅子上蹦下来了,跳到地上咚的一声,坐到床边,用棉签沾了些碘伏往程冬见血之后又被衣服蹭了的肩胛骨上小心翼翼地涂上去。
她用得力度很轻,好像正拿着棉花擦古董陶瓷瓶,清理修补稀世珍宝的文物似的,但消毒时不可避免地还是对伤口有点生理性的刺激,程冬倒是没吭声,可林夏遥感同身受地皱着眉,她自己小时候摔跤就最讨厌伤口消毒了,常常哭着喊着不让碰,涂完之后看程冬稍稍动了动肩胛处,还跟小时候自己被哄一样,替他轻轻吹了几下伤口,小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我轻点,你再忍一下,一下就好了。
那点温柔的小风刮过去,整得跟绒绒的小羽毛在伤口上挠似的,程冬就有点崩溃了消个毒而已,疼也不是痒也不是,感觉还不如他爸的暴力纯粹,带来的只是疼呢。他像是个涂碘伏就怕疼的人吗?要不是后背和肩膀自己涂不到,直接泼上去都没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僵硬地埋在枕头里。
怕疼的林夏遥是坚决不肯扩大疼痛面积的,拿着个小棉签,在各个破皮的小创口处细致地轻柔地擦,光擦碘伏就擦了半天。好不容易擦完了,再看程冬背上成片红肿却没破皮的伤痕,把药油拿起来看说明,咚咚咚又跑出去了。
程冬犹豫片刻,正要把自己撑起来,洗完手正拿着消毒湿巾擦手的林夏遥又跑回来了,隔着湿巾一把摁在他后脑勺上,把他又摁下去了:等会儿,还没涂药呢!
程冬他爸抽他的时候,都是从右肩斜着往下,齐刷刷的一大片,林夏遥把药油倒在手心里,顺着伤口,尽可能轻得不能更轻,几乎是虚虚浮着地擦下去,可还是感觉划过尾椎骨那里时,程冬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明显整个人的背脊都紧绷了起来。
其实和程松柏一样,程冬觉得自己这次伤得不重,都不用去医院,可是被人这么珍而重之地擦伤口,擦得他战栗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