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脚踩实地的瞬间,周围的风、雾气、焦尸、队友、偷渡客全部消失了。
只是天空重重地压下来,在正上空三米左右变成了睁着眼睛的天花板,那只眼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气息,他好像突然从正下着雨的蓝色村庄来到了光源只有白蜡烛和电视光的房间里,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
现在他看清楚另一个人的脸了。
并不是木心怡,也不是木艾艾,但和她们都有一些似有似无的相似处,比如眉眼,比如鼻形……她也抬起头,惊讶地打量着江淮。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她的长相不是特别漂亮,但神态爽利,让人忍不住亲近。
江淮感觉鼻尖微微一酸。
那女人说话了,她说:“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啊?出去淋雨了吗?”
“快点过来,”她从沙发上取出浅绿色的毛巾,“我给你擦一擦。”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片漆黑的封闭房间突然出现了一扇窗,暴雨拍打着窗户,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
江淮还是坐下了。
黄梅戏还在唱,咿咿呀呀的“公子~小姐~”,毛巾擦在他的脸上,隔着毛巾传来了属于人类的温度。
身边的女人已经絮絮叨叨地说:“我姓谢,叫我姐姐就好啦,不要叫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江淮。”
“江淮……叫你淮淮可以吗?你怎么在这里,和家人走散了……走到我家里来了吗?”
江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嗯,我走到你家来了。”
我成为了你家的孩子……太婆。
年轻的太婆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惊讶,把江淮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后,白蜡烛已经烧了一小半。
江淮盯着摇曳的烛光,问:“为什么要点白蜡烛?”
他已经意识到点燃白蜡烛时,能看到太婆,而红蜡烛却是“神像婴儿”的主场。
年轻女人道:“家里突然停电了,就点上呗,白蜡烛比较便宜。”
“你听说过吗,我们这儿还有一种说法……如果家里有人去世,点燃白蜡烛,可以照亮他回家的路,不过要是我有那么一天,我可不希望有谁给我点白蜡烛。”
江淮问:“为什么?”
“不好看啊!”女人说,“我要是哪天死了,可不想看到他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样儿!不如点个八十响的大鞭炮……啊!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你说多了……”
女人伸手薅了把他的头发,不太在意道:“你还年轻呢小朋友,死不死的和你没关系。”
江淮停顿半刻才回道:“……嗯。”
“您很喜欢听戏吗?”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