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是,他一直都是。
一名小小的医师,从京城消失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唯一留下的印记,只有木地板上的一滩暗色。
那滩血迹,我擦了很久。
擦不干净就不要管它了。我的未婚夫对我说。
那个时候他已经获得了奇迹般的痊愈。他不再卧病在床,重新穿上朝服,每日进出朱红的宫门,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身体健康得不可思议。
但我知道他开始惧怕阳光,知道他注视着其他人时,眼底会染上近似于饥饿的狂热神色。
他的饭量开始逐渐减少,但行为却没有变得迟缓虚弱。
周围的人对此似乎毫无所察,京城陆陆续续有人失踪,没有人将这件事怀疑到我的未婚夫头上。
除了我。
有一天夜里,我半夜忽然醒来。房间里没有他的踪影。我披上外衣,走出宅邸,惨白的月光掠过京城空荡荡的街道,乌云的阴影像鬼魅一样沿着墙壁游走。
我在京郊的桥上看见他时,他正将吃完的尸体扔下去。
那个面目不清的,曾经身为人类的东西,像破布袋子一样翻下桥栏,消失在了黑暗的河水里。
“无惨。”
十岁那年,我得知我有了一个未婚夫,他的名字叫做鬼舞辻无惨。
我特地偷偷翻墙去看他,心里想着,怎么会有人叫无惨呢?
这名字听起来可真惨。
在桥上的人投来一瞥。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神。
那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在那之后,我的未婚夫消失了。混乱不足以形容他留下的烂摊子。
他的家人、同僚、政敌,我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人,仿佛同一时间冒了出来。他们难以置信,他们满腔狐疑,但唯一坚信的,便是我,我一定是唯一知道他去向的人,他不可能真的离开了京城,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们的判断是错误的,但同时又是正确的。
鬼舞辻无惨并没有离开京城。
在他消失的这些年,他制造出了其他的鬼。其中一只鬼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在了中纳言女儿的婚宴上。
我一般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也没有兴趣一整晚都坐在屏风后面用扇子遮着脸。但那一阵子有传言说,有人在罗城门附近看到了消失两年的鬼舞辻无惨。传出这流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晚大婚的中纳言家的女儿。
「只是流言而已。」
我明明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选择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