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又坐了很久,陆续有女生来敲门。
夏夏, 你爸爸来找你, 在楼下等着呢。
夏夏,怎么不接你爸电话?他在宿舍外面到处拦人让她们来叫你。
夏夏
夏夏垂着眼睛, 她桌上没开台灯,光线略微有些暗,连带这她脸上的神情都看不太清。
蔡芸:就算丢人也不用这么躲吧?再拖下去整个学院都知道你有个民工爸了。
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祝子瑜走到夏夏跟前, 我陪你下去吧。
夏夏站起来, 朝她笑笑:不用。
*
夏军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他一身沾满水泥灰的脏衣服, 头顶的草帽破开几个洞, 身上散发着白天上工时汗流过多的酸味。
他一双浑浊的眼来回转, 看向进出宿舍楼女生短裤下的长腿。
他看见夏夏出来,把草帽摘了,露出油腻的头发和一张带着凶相的国字脸。他左耳廓中间有道缝线后留下的疤,像蜈蚣百足弯弯曲曲缠绕着。
夏夏在离他几米外的地方停住脚步。
十年过去,夏军明显老了, 那是外形上的苍老,也是神情与眼睛里的沧桑。
他似乎不如十年前高大了,那时夏夏得把脖子仰得很酸,才能看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他眼神里也不再有过去喝醉酒后把人吓得肝胆俱裂的狠意,时间磋磨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
而在这些年的光阴里,夏夏长大了。
夏军笑了:你再不出来,我会嚷嚷的你们学校全都知道。
夏夏漠然和他对视:你有事吗?
夏军:魏金海是怎么教你礼貌的?这么多年不见,开口也不叫声叔。
你有事吗?夏夏冷着脸又问了一遍。
夏军走近她,她后退一步,淡淡道:学校保安亭离这两百米,昌平区警察分局开车过来只要五分钟,隔壁派出所的柴警官我跟他很熟,你再敢靠近,我就喊人了。
夏军先是一怔,随即说:我没对你做什么,警察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倒是你。他歪着嘴笑,你把警察叫来,我倒想分说分说我这耳朵是怎么断成两截的。
天色渐渐黑下来,只有远处天边留着一层薄薄的淡白色。
学校的路灯亮了,一墙之隔小吃街的灯火也亮了。
谢淮开着电动车过来,他在女生宿舍门口停了车,车后座的泡沫箱里装着女生订的奶茶。
他远远就看到了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