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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的人太多了,我来喘口气。”图卡娜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屋檐上的雪融化了,滴落到她身旁石像鬼的鼻子上。今晚黑魔王根本没有单独召见她,或者说黑魔王根本没有单独召见任何人,他在宴会上露了个面,发了好一顿脾气,但是没有处罚任何人,也许会在圣诞节后找他们算账,但那些都与图卡娜无关了,她不想回到马尔福家的宴会大厅中去。

    “看看那些夫人小姐的眼神,简直想要活活吃了我。”他烦躁地坐在了雪地里,对他身上华贵的天鹅绒礼服毫不在意。

    “不是有很多你的斯莱特林朋友吗?”图卡娜问。

    “是啊。”德拉科团起了一个雪球,狠狠扔向了花园的树梢,惊起了一声闷闷的鸟鸣,“就因为这样才更尴尬。”

    图卡娜向露台下方望去,白雪覆盖了所有植物,正中央的道路好比一道深深的裂谷,撕开了洁白无暇的雪地,“白孔雀都去哪儿了?我记得你家从前养了几只在园子里,是不是?”

    “死了。”德拉科哼了一声,“花园里的所有动物都被黑魔王的宠物咬死了,家养小精灵把那条大蛇喂得很饱,但是依然满足不了它的胃口,直到它吃尽了园子里的所有小动物。”他抬眼望着图卡娜,灰色的虹膜中迸射着某种愤恨。

    “我喜欢你的眼睛。”德拉科突然说,他的双眼在额前浅金的发丝后闪烁着,“别误会,夫人。”他将夫人二字咬得格外清晰,“我只是看到你眼中的痛苦更甚于我的,这让我好受多了。”男孩恶劣地一笑。

    图卡娜沉默不语,她微微转头,透过高耸的玻璃窗子看到了斯内普和一个男人坐在壁炉旁,他们不断地交谈着,长袍与深色的沙发椅融为一体,而斯内普苍白的脸颊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晚餐时图卡娜一直坐在斯内普的右手边,他们互相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肢体触碰、没有眼神交流,她将食物塞进口中,却尝不出一丝滋味。还不如黑魔王的召见呢,图卡娜心说,至少那不会令她如此心乱如麻。

    “纳西莎是否曾对你说过,找到一个人结婚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图卡娜收回了目光,男孩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于是她接着说道:“你的人生中会有很多难事,都比这困苦百倍,婚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而在那之后你所要面对的才……”

    “你所说的让我更加不敢从那一堆女孩中找一个人来结婚了。”德拉科打断了她,他的尖下巴轻蔑地朝向大厅中的人群,“你可真是个糟糕的说客,是我母亲要你这么劝我的吗?”

    “你多心了,德拉科。”图卡娜说,“你有一个好母亲。”

    “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正为婚姻所困,却在劝我踏入和你相同的情形,你不觉得可笑吗,图卡娜?”德拉科的语气中充满了嘲弄。

    “你与我不同。”图卡娜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选择,而你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两姐妹、塞尔温家族旁支的长女、帕金森家族的叁女儿……你看,我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声。

    “告诉我,德拉科,你从一个男性……一个、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图卡娜缓缓地吐出,“一个已婚的男人,什么原因会阻止他要一个孩子?”

    “原因就是……”

    图卡娜的目光紧盯着他,男孩瘪了瘪嘴,说道:“原因就是,他不想要一个孩子,那是他的自由。”

    “那如果他的妻子想要一个孩子呢?这难道不是对妻子的不公吗?”

    “那他的妻子可以和别人生孩子。”

    “喂,德拉科——”图卡娜怒气冲冲地向他丢了一个雪球,“我很严肃的——”

    男孩闪身躲去,但雪球还是在他的肩膀上爆开,洒得他黑色的礼服上潮湿一片,德拉科用手拍打着,压抑着笑声道:“你不会说的是你和斯内普教授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图卡娜不怀好意地抽出魔杖,“我真应该给你一个肥舌咒。”

    “哎呦,我可真是害怕。”德拉科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要在我家的地盘上给我施恶咒。”他料定图卡娜不会动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阵,然后说道:“我诚挚地建议,你应该向我母亲讨教一些情感建议,而不是向我,傻瓜倒霉鬼!”

    “你叫我什么?”图卡娜又捏了一个雪块,“我刚从纳西莎那里出来,当然也可以现在马上回去,向她报告马尔福少爷对客人恶言相向。”她将雪球塞到了德拉科的衣领里。

    “你真狠!”男孩大叫一声,恼怒地涨红了脸,他从自己的衬衫下摆中掏出了湿漉漉的雪块,将之扔到了露台的另一侧。

    事实上,图卡娜已经和纳西莎谈过了,“他可能有些儿时的心结,你或许需要费些功夫去关照他,开解他”,这是纳西莎的原话。扪心自问,图卡娜自己对那些尖叫的婴儿并没有多少爱,可是她现在需要一个孩子来保障自己的安全和他们这个小小联盟的稳固,他们已经是一个联盟了,不是吗?这么做符合他们共同的利益。

    去和别人生个孩子,图卡娜不禁对男孩的话哑然失笑,然后喉间却渐渐升起一个肿块,攫取了她肺中的氧气,如毒药一般令她难过得难以自拔。

    “你说得没错,德拉科。”图卡娜捏过雪的手冰凉又麻木,可是很快又变成了刺烫和肿痛,“我和他被这场婚姻困住了,我们就像两头笼中的困兽。”

    他们像两头笼中困兽。她一开始或许利用了他的身体,但后来她不由自主地对他滚烫的胸膛产生了一种渴慕。图卡娜能感受到那几个夜晚,他们在床榻间熊熊燃烧,言语可以欺骗,但感观非常诚实,她在燃烧,他也一样,然而他们各自的火苗却好像在亲近中烧伤了彼此。

    “斯内普教授挺关心你的,真的。”德拉科说。

    图卡娜反对道:“我们好像认识的不是一个斯内普。”

    “那是因为你当时晕过去了,但是我很清醒。”德拉科平静地叙述,“就是黑魔王对你摄魂取念的那次,你当然见不到他是如何祈求黑魔王放过你的。”

    “我不明白,德拉科。”沉默良久,图卡娜说,“我胸中有诸多困惑,却不知道去何处找寻答案,真是枉为拉文克劳。”

    “那就挨个去尝试。”男孩耸了耸肩,“你可能最后会变得像可怜的波特一样倒霉,但那可不关我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主意都很馊?”图卡娜讽刺道。

    “很不幸,没有。”德拉科无赖地说,“有一件事我倒像问问你,拉文克劳,怎么才能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

    “我知道液体里很容易混入点不同的东西,所以送给仇人一瓶毒酒或者饮料会是个好方法。我这么说是为了让你当心你今后喝下的东西,你可别真干傻事,德拉科,你不是这种人。”图卡娜压低了声音。

    “我说我想杀死邓布利多,你相信吗?”德拉科抬了抬嘴角,男孩坐在雪地里,身体向后倾斜,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这是我这个月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小伙子。”图卡娜咯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