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打量着她,她也在打量着文易。
这位夫人身材修长干练,蜜色的肌肤趁得她英气十足,看起来是个大度的。“这点小事怎还劳烦妹妹亲自动手?倒是姐姐未尽到地主之谊了。”她慢条斯理的赔笑道,“我瞧着…妹妹这般花容月貌又是中原人的打扮,想来就是王上此次回宫亲自领进来的美人儿吧?”
女子的话叫文易听得极为不舒服,她一时不知对面的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在王府里见过妾室争宠的经验,只觉得这位女子长着一张爽利的脸。嘴里却净是弯弯绕绕些“姐姐妹妹”相称直感不适。
文易轻蹙柳眉,“欺生?”
本还以为白狄都是好客的,想来是有人看不顺眼她这个从中原来的异乡人。
吉日夫人脸色有一晃的僵硬,验证过这位果真是王上最近的新宠,便有些装不下去,“瞧妹妹这话说得,王上自来喜欢妹妹这般娇弱可人儿的,年年都要入宫几位呢。”吉日夫人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自认为雍容华贵的姿态,“王上欢喜,姐姐自然也欢喜。”
文易冷声:“你什么意思?”
见吉日夫人来着不善,蒙娜从身后拉了下文易的衣角,小声道:“这位是吉日夫人,她父亲是吉日部落的首领,往日嚣张惯了。姑娘您瞧她腰间还别有长鞭子,咱们手无寸铁的一时撕巴起来恐要吃亏。”
蒙娜偷瞧了一眼吉日夫人,被吉日夫人发现狠狠的瞪了回去,她干巴巴的咽了口口水,催促道:“走吧姑娘?”
方才被蒙娜打了两巴掌的宫娥不知何时爬了起来,顶着一张肿的老高的脸叫嚷:“怕了呀,我家夫人又不会吃了你们。这位姑娘好好的给我家夫人行个大礼,夫人自然便会放你们离开。”
吉日夫人好排场,她身后一票的内侍宫娥听了这话,都等着看文易的笑话。
寒风中,瘦弱的小姑娘将脊背挺得溜直,饶是她再单纯不谙世事,也看明白了,这位女子该是赫连司的女人。
赫连司有大把大把的女人。
是了,她早就想到了不是么?他是位正值壮年的帝王,自己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会钟情于她一人?
或是,连钟情都未有过?
仅是这般想着,那股难以忍受的心酸感便将她紧紧禁锢住。
一滴清泪自文易眼角滑落。
“切——”轻蔑的嗤笑自对面的女子口中发出,吉日夫人把玩着手中的长鞭,不屑道:“本夫人还当你是个角儿了,与你装腔做派演了这般久,原是个胆小怕事的。便是你这胆子就敌不过汐月宫的贱人!”
但凡提到汐月宫,宫里头的夫人背后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但公然敢同月夫人叫板的却只有吉日夫人。是以宫里上上下下便默认,这两位为妃是必然,甚至以为可荣登王后之位。
吉日夫人自然当仁不让,平日显然已经以王妃自居,全然不将月夫人看在眼里,变脸似的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文易:“说来啊,我们这些姐妹还要谢谢月妹妹当年的那一跪,她可跪出了我们大的好前程呢。”
文易茫然的看向吉日,哦,汐月宫还有一位,想来也甚是受那人的宠爱。
他宠爱自己的妃嫔不是合情合理的么?为什么她会感觉呼吸这般的艰难?
文易克制不住不去想,那个人,他…会怎么宠爱他的妃嫔们?也会叫她们崽崽?也会哄她们睡觉?也会在共赴巫山后缠作一团相拥而眠?
内府忽而掀起一阵翻涌,文易突然按住胸口强压住心悸的感觉,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一时难以支撑倚在蒙娜怀里干呕不止。
见状,吉日夫人得意的脸色骤变,一把将围上来的小宫娥推开,厉声诘问文易:“你…你竟有孕了?!不…不可能!这宫里的女人还没有人有资格生下王上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