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现在带我去酒店,还是和我一起喝点酒?”与克里斯同行的女孩没发现此时的葡萄牙男孩眼睛和心都不在她身上了。
“闭上嘴,喝你的酒。”他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面值五十英镑的纸币放到她面前,注意力却没离开不远处的舞台。
“你在看Coco,你迷上她了?”女孩颇有些不满。
“她也是你们这里的人?”克里斯的态度显然不对劲,女孩再迟钝,也看出今天他想带到酒店的人不是她了,于是酸溜溜地说道,“是啊,她来了有几年了,等她表演完,你可以请她喝一轮酒,不过能不能上她,就要看你口袋里有多少钞票了。”
“你太聒噪了。”克里斯皱眉,“你只用回答‘是’就可以了。”
女孩涨红了脸,想了想没有离开,她可不想放掉这条大鱼,“如果你带了足够的钱,我可以去找Coco为你单独表演,开个包间,点些酒,就当给我的报酬。”
“成交。”
女人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是惊讶的,似乎并没有想过推开包厢门遇见的是他。
“我不知道你还做这种…职业,怀特斯小姐。”克里斯笑得像抓住老鼠的猫,“或者说,Coco小姐。”
“不然你以为我是专门陪小孩练口语的吗?”女人扶住了钢管,慢慢走动,“陪你说话可养活不了我。”
“你的嘴硬总令人耳目一新…”
伴着音乐,女人跳上了钢管,两腿夹着管身滑动,葡萄牙少年的脑子嗡地一下就大了,舌头也麻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随着她的起伏摇曳,顾盼生辉,他生理上的‘起伏’来得更猝不及防。
费尔南德怎么说的来着?
给她钱。
“我该付你多少钱?”克里斯找出了身上的所有现金,还好队友在不远的包间,如果不够,他可以去借。
“你在开台的时候就付过了。”女人挑眉,“如果你想给小费,我也不介意。”
“没问题,都给你。”克里斯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可是第一次找应召女郎,难免紧张。
费尔南德还说什么来着?
做措施。
“你有套吗?我不想让你吃药。”克里斯说得认真,女人的表情却从柔和变得冷漠。
“你以为我是谁,应召女吗?”
“你不是吗?”正常人此刻应该能察觉到发生误会了,克里斯不死心地还想试一试,他的血流往下走得太多,影响了判断。
“如你所见。”她走上前,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我他妈的是兼职舞者,小浑球。”
(叁)
她辞去了教他口语的工作,任他怎么道歉也没用。
“你怎么能把我当作应召女郎呢?”她看起来很伤心,而克里斯却无法解释原因。
他只是为了找个理由睡她。
他大概是有点喜欢她,但一切被他自己给毁了,怪不得别人。
他有好几年不曾见过她,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周双赛,欧洲杯、世界杯,克里斯蒂亚诺劝自己慢慢忘了她,那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她凭什么因为一个误会离开他?
克里斯偶尔会梦见她,在丰沙尔,在里斯本,在曼彻斯特,在他身边,仿佛他们从前世就应该相识。
怎么可能呢?
他始终没有找到她,门德斯说她可能已经离开了曼彻斯特,甚至离开了英国,她有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劝他不要惦记一个消失的人。
真巧,他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世界杯的眨眼事件过后,葡萄牙青年一度不愿回到曼彻斯特,现在全体英格兰人恨他恨得发疯,就因为他眨了一下眼,还有他眨眼之前一张红牌送给了对手——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国家面前,别说是俱乐部队友,亲兄弟也不能放水。
道理是这个道理,道理也挡不住整座城市对葡萄牙人的恶意,只不过一次赛后没跟大巴落了单,就被一堆足球流氓围住了,他们肆无忌惮地谩骂着他,人数太多了——克里斯环顾四周,世界杯后,恐怕连愿意帮助他的人都没有。
语言的攻击很快变成了行动的推搡,克里斯苦笑,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的准备——他又不是没有挨过打,挨队友的打,挨对手的打,现在又加上挨球迷的打,挨完这顿打,他真的不想在这座城市继续下去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爱他的人屈指可数,恨他的人数不胜数,连头发白了的老奶奶见了他都要骂‘天杀的罗纳尔多’,更衣室的气氛更是一团糟。
“够了,到这里够了,走开吧,先生们,你们是好绅士,他只是一名球员。”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他认识她的声音。
那些足球流氓仍不肯放过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要推开保护他的人。
“两分钟前,我已经报了警,巡警离这里只有叁分钟!”软的不行来硬的,她举起手机,明晃晃的报警记录,“还不快跑!”
她赶走了纠缠他的足球流氓。
“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她的嘴上满不在乎,“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会多管闲事。”
“谢谢你。”克里斯假装没听见她带刺儿的回答,“你介意送我回家吗?”
“蛤?”女人迷惑的表情惹笑了克里斯,比起两年前,她的气质又成熟了几分,更令人心猿意马。
“是的,如果我又被围攻,我依然需要一个报警的人。”
“那就自求多福吧。”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克里斯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一颗雨珠落在了克里斯的眼睛里,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那颗澄澈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滚落,像极了眼泪。
下雨了。
这座城市名为曼彻斯特。
他是没带伞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他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你想见我,我在曼彻斯特。”
谁对他说过这句话?
街上的行人撑起了雨伞,在各式各样的伞中,他失去了她的背影。
克里斯脚下一滑,跪倒在雨幕中,膝盖与胳膊肘疼得要死,血水混着泥水流了下来。
他被抛弃在曼彻斯特的凄风苦雨中。
就因为他眨了眼。
就他妈的因为他眨了眼!
当雨水不继续打在克里斯身上时,他抬起了头,像被丢弃在纸盒箱里打着摆子的初生奶狗。
“你想在这里住下吗?”她举着伞,为他支起一片白色的天空,“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