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出乎曼卿意料,赫连澈什么都没写。
花笺纸在他手上翻来覆去。
他垂着眼眸,极耐心地将它慢慢折迭成一颗桃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水灯之内。
河岸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绕了许久,方找到一块空地。
只见男人蹲下,将灯落于水面。那盏并蒂莲花样的花灯,便摇曳着微芒,渐渐飘远。
“曼曼,明年我们再一起来放花灯,好不好?”赫连澈仍是蹲着,没有起身。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被夜风吹碎的玻璃灯,失意中又带着点乞求。
良久,都没有等到答案。
赫连澈望着地面上女人细长的倒影,哑然失笑。
河面花灯正随层层波浪往前摇曳,粉色花灯映着黧黑色河水,一边是无尽的亮,一边是永沉的暗。
雪虐风饕,曼卿回到司令府,立刻去天天院落看他。
他这几日总是感冒,曼卿不想让他出去吹风受凉,因此只留他在家中休养。
进屋时,天天正坐在床上,望着挂在床角的走马灯,咧着小嘴嘻嘻乱笑。
他指着它,奶呼呼说,“妈妈,妈妈。”
一双近似凌子风的黑眸在烛火映耀下,莹莹发亮。
“夫人,小少爷吃了药,身子好多了。”乳娘笑道。
曼卿点头,从床角摘下走马灯,提在手上逗天天玩,又问乳娘,“哪里来的灯?”
“不是夫人买的么?”乳娘惊讶,“前会子二门递上来的,说是夫人命人送回来的。”
苏曼卿柳眉微蹙,再去瞧那灯,只见灯上美人,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扇扇流转,栩栩如生。
不就是凌子风买走的那一盏?
“本来小少爷醒了瞧不见夫人还哭个不停,看到这灯,倒是乐到现在。”乳娘在旁解释。
苏曼卿只觉胸间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起来,又酸又涩。
“天天,这灯是爸爸送给你的。”她忍住眼泪,轻声道。
凌天眨了眨眼睛,以为她指的是赫连澈,忙摇头说,“赫连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曼卿摸了摸他脑壳,泪珠子不受控地直往下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