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喜欢他,有何不敢说呢?你先向他表明心意,把坑占住了,再取功名不迟。”
青夏可能是害羞,突然跟我撒起娇来:“长姐都未曾娶夫,妹妹又怎好意思定亲!长姐快成亲,快成亲快成亲快成亲!”青夏这姑娘力气极大,那天又有点疯癫,差点没把我的身体零件摇零散,我不停地呼救她才放过我。
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好像也说了跟林欢一样的话:“不过李家这些年过于风光了些,你要是娶他进了门,碍于权势,以后怕是不好纳侍。”
青夏登时便大怒:“我心里只有晚镜,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二人!我现在就可对天发誓,若我娶得晚镜,绝不纳侍,否则便叫我难产而——”
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坏蛋,说什么胡话!”
由此可见,我们对李晚镜的态度是如此不同。
青夏十六岁参加武举,拿了状元,之后主动请缨平复边疆叛乱,十七岁生辰那日,她被圣上钦点为副将军,跟着大将军外出打仗去了,如能胜利回来,那就是一等功,直接正叁品官员,和母亲平起平坐。
人人都说我家日渐式微,唯有一人可力挽狂澜,便是林青夏。
而且青夏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应该嫁的人是林青夏,不是我!
(七)
父亲只当我的拒绝是在胡闹,连跟母亲提都没提此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把日子定到了最近的七月初六。
我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找母亲,可好巧不巧她出公差去了,要叁天后才能回来。
我又让林欢带着我去李府见李晚镜,请他这边取消婚约,结果李家人根本不让我进门,说什么成亲前新娘不能见新郎,否则是要不吉利的,更是气得我七窍生烟。
我只好让林欢偷偷给李府传过去一纸信,请李晚镜取消婚约,结果石沉大海,一直到母亲回来都没有回信。
叁天一到,母亲回来了,我赶紧去拜见她,跪在她跟前求她解除婚约,母亲沉默了片刻,我以为这是要同意了,怯生生抬头一看,母亲的脸已经黑得像煤炭一般了!她瞪着我,如看一只蝼蚁,眼神如刀,要把我千刀万剐。
我顿时身子都软了,差点没五体投地倒在地上,但我始终不肯改口,暴风雨般的责骂与殴打(不过殴打被父亲和林欢挡去了不少)随之而来,我吓得瑟瑟发抖,穿越到此十六载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也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生气,但我还是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求她取消婚约。
火发完了,母亲见我还没改变态度,她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意识到我不是在耍脾气,终于退了一步:“说出你的理由,如果你能给一个好理由,我就同意取消婚约!”
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两个答案,一直以来,我都信奉着鲁迅那开窗和掀屋顶的哲学,所以打算先说第一个答案,再说第二个,可是这次的事情,哪个是开窗哪个是掀屋顶完全取决于母亲的看法,在她心里什么更重要?是林家的名声,还是我与二妹的关系?
可是想到小公子在花丛里对我笑的样子,我实在是说不出第一个答案,半晌,我开口说了第二个答案:“李晚镜是二妹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满堂的人都惊呆了——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她们至少会吃惊一下,谁知——她们确实是吃惊了,然后就笑了:“什么呀,就这?”
我不明所以,满脸问号,不是,这,这还不够吗大姐们?我可是抢了亲妹妹的心上人啊!这种事都可以写成一篇30万字的网络小说里了!
我都想好了,搁在女频里——文案:“她是受尽委屈的庶女,趁着她不在,和她容颜相似的姐姐嫁给了他,待她归来,一切已物是人非,她在心中起誓,一定要让姐姐为她的心陪葬!”
第一章:《庶女》
第二章:《归来》
第叁章:《复仇》
第四章:《流放》
……
搁在男频文里,文案:“少年(女)在心中起誓,莫欺少年(女)穷!夺妻(夫)之恨,必然要她付出代价!”
第一章:《起誓》
第二章:《拜师》
第叁章:《学成》
第四章:《复仇》
第五章:……
……
总之不管哪个,我这都是妥妥的反派行为!是要被便当的!
但是她们的反应实在是云淡风轻,惊得我目瞪口呆,母亲过来将我扶起来,道:“微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爱护妹妹,但青夏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李晚镜不过是一介男子,你可是她一父所出的亲姐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哪边更重要,横竖不过多给她送几个模样周正的侍夫,她就把这事忘了。”
我:“……”不是,你们大家族的人都以为别人这么没心没肺吗?
我继续申辩:“可是李晚镜在青夏心中着实不同,她很爱李晚镜,她从十叁岁就跟我说她有了钟意的男子,自那到如今已有四年,从未有过二心!这一片赤诚之爱,身为姐姐的我怎能下手糟蹋!母亲父亲,请您不要将孩儿置于这般境地,我……孩儿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母亲震惊:“你此话当真?”
我:“当然当真!”
母亲道:“既然她如此钟意那男子,为何只有你一人知道?我和你爹都闻所未闻!”
“因为青夏很内向,她不好意思。”
“她内向?你以为我不认识林青夏是不是?她要是内向,全天底下的女人都别开口说话了!更何况,我也从未见过她跟李家的人有过来往!或许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只有你当了真!”
“……”
我真的是无语了,往地上一躺,俗话说办事的法宝:一哭二闹叁上吊,我也是时候动用我的撒泼术了:“横竖我是不娶,你们弄死我吧!弄死我我就不会对不起妹妹了。”
“呵。”
忽得一声冷笑,惊得我抬眼一瞧,竟是父亲,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冰冷无比,格外吓人:“你只说担心对不起青夏,就没想过会对不起晚镜吗?如今帖子也给了,彩礼也送了,你却要悔婚,这要传出去,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晚镜是个清白男子,没招谁没惹谁,只是因为你们姐妹的问题,得承受多少非难?他以后还怎么嫁人?”
闻言,我沉默了。
父亲说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在抢妹妹的心上人这个问题面前,我刻意无视了它。
他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一句都反驳不了。
沉默很久后,我跪在地上,朝屋内所有人重重行了个大礼:“母亲,父亲,各位叔儿,微雨自幼身体不好,不知还有几年光阴。成亲后,若不日李晚镜成了鳏夫,还请诸位多加照顾,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若想回李家或另寻她妇,也请各位不要阻拦。”
这一番话,意味着我屈服了。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青夏,姐姐尽力了,怎奈命运弄人,所以不要怪姐姐,希望你能平安归来,然后不要打姐姐,打也别打脸,好吗?
多年之后提起此事,我曾跟母亲说,当时我有两个答案,若是我选择了第一个答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母亲听完我第一个答案,笑了,道:“我本来就在猜测你是否会这么说,我当时也说了,若是好理由,我就允了,可你开口说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感到一阵胆寒,开始怀疑母亲究竟希望我成为怎样的人。
第一个答案是:李晚镜是庶子,他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