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迟无奈道:“太危险了。”
“危险?我云闲纵横三界,从未有过敌手,怕危险么?”云闲叽里呱啦歪理说了一大堆,然后终于说出重头戏,“你就算不带我去,我挂在你剑上荡秋千也会跟过去的。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宿迟:“…………”
隔壁还在睡觉的乔灵珊差点被大师兄的叹气声惊醒。
宿迟拗不过她,没有真让她挂在剑上,两人一同御剑前去。
昨日的毒瘴之林依旧满目翠绿,浓青一片,散发着浓烈的树丛气息,这次再没有误打误撞的队伍闯入,周遭一片死寂,只有毒虫蛇兽发出的嘶嘶声响,听起来很是不妙。
宿迟先前,云闲殿后。只见他伸出修长柔韧的双指,剑气在指尖旋转闪动,发出凛凛声响,径直探向迷雾笼罩的下界,剑光一闪,在剧烈的抵触声中,瞬间逆转,这固不可破的封印骤然被撕开一个狭小的间隙,宿迟纵身一跃,衣袂与乌黑的发丝一齐狂乱飘动,状若神人!
云闲也跟着哇啊一声跳下去了。
风如霜刀刺面,凛冽到快要睁不开眼,天旋地转,日月昏黑,也不知往下坠落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瞬,云闲敏锐地听到了实地的声音,顿时灵巧地改变方向,足尖稳稳触到地面。
再睁开眼,她对上宿迟没能接到人的手,眨了眨眼。
“大师兄。”云闲豪气道:“我这一招叫做腰马合一,是不是很稳?”
宿迟默默把手收回去:“……嗯。很稳。”
四周看不出具体形貌,出乎云闲的想象,这儿比起工匠开凿的陵墓,更像是一个半天然的石穴,四处都是形态奇异、材质特殊的石头,她试着掰了一小块,碾碎,沉吟道:“上头出现的哀喜面傀儡是用这里开采的石头制成的。看来,的确是这里了。”
来的位置不对,貌似离主殿还很远,二人现在正在狭长的甬道之中,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前行。
这地方实在低矮,云闲生的高挑,往上蹦一下都容易抵到头,更何况宿迟。他微微垂着头才能往前走,看上去有些委委屈屈。
不止低矮,还很狭窄,两人只要不注意,随时手臂便要紧紧贴在一起。可尽管是这般狭窄的地界,宿迟也仍是十分谨慎,他并不碰触云闲,不慎碰触到了也很快便挪开。
虽然场合不对,但云闲仍是有些悲伤的想。看来大师兄最近是发现了,自己对他有着那般不轨的心思……唉,也是,大师兄那般目不染尘之人,又怎么能受得了,所以才要开始避嫌。她还有点纳闷呢,最近这么忙,谁还有心思色这个色那个,怎么现在才开始躲?
尽管场合不对,但宿迟的神色还是有些沉凝。他果然还是不该单独和师妹前来,特别是如今……他发觉自己有着不轨心思的前提下。他已反思良久,恩师所托,自己却借机如此,着实非人。师妹那般纯粹之人,若是知道了,想必再也不会如往常般对他如此信赖……究竟何去何从,他竟也少见的迷茫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路前行,直到行无可行,抵达终点。
终于,眼前豁然开阔,光线明亮了不少——那是一扇巨大的石拱门,与周围的石壁天然地生长在一起,紧紧关闭,其上黯淡的古老阵法光辉闪烁,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这应该便是祭坛的真正入口了。
多少年的风沙侵蚀,让这里看起来灰尘仆仆,黯淡无光,石壁上镶嵌着几个早已失了光芒的荧珠,这扇门没有把手,没有锁口,只有阵法。
云闲仰头看着这庞大的两扇石门,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想法。
……这儿,比起一个祭坛,明显更像是一个监牢。
一个,关押着“某人”的专属监狱。
第184章 星衍宗
眼前除了这高到几乎看不到顶的大门之外, 便是一片形态各异的嶙峋奇石,云闲顺着这另一边的道路向前,没走几步便又折返回来,“那边的入口也同样, 被落石封住了。”
按照这祭坛的年代, 若是还能通向什么地方,那才是真的奇了。
“现在的要紧事, 是该怎么打开门进去。”云闲足尖在门前地上蹭蹭踢踢, 飞起来不少小石块,但与她料想的不同, 外头一片沉寂,并没有她想象的天罗地网、机关陷阱, “怪了。大师兄,这门上有没有机关?”
宿迟上前,指尖触向石门, 沉吟半晌后, 道:“我感知不到。”
云闲其实也能想到此事。
玄铁是金属, 按理来说, 只要是精巧的机械机关,那便一定需要用到铁——只是这祭坛之主连做傀儡都可以不用玄铁, 只用石块雕刻嵌构,如此不符常理, 这里出现什么都不意外了。
“这石块究竟是如何生成的?”云闲又摸了两下,总觉得有点怪异,“有种隐隐的灵气吞吐。”
这便更奇怪了, 一块石头能有什么灵气, 这是石头, 又不是人骨制品。
“不过,剑气失效,机关感知不到。”云闲好整以暇道:“大师兄,那你先前还说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来?”
宿迟并未被她挤兑到,而是平淡道:“这里没有能伤到我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啊,吃韭菜了么,云闲笑道:“你怎么知道没有?那有没有能伤到我的东西?”
宿迟说:“我在,也便没有了。”
话音方落,他袖袍之下剑气攒动,整个洞穴飞沙走石,云闲的脚底地面都在不断震颤——剑气凝聚成一道白昼般的利刃,集中一点劈砍而下,石门顿时轰然一声,被直接劈开了一个足以令人通过的空隙。
这么简单粗暴的么,她的聪明才智都没有用到,云闲默然:“……大师兄,你就不怕这上面塌下来?”
“不会。”宿迟简短道:“走吧。”
“……”
石门之内,别有洞天。
这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仿佛一个豪华的地下宫殿,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墙上镶嵌的萤珠只有几颗还在顽强地泛着昏暗光线,云闲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它们,传音道:“若当真是陵墓,不需要用这么多萤珠。”
给死人住的地方和给活人住的地方到底是不一样的,若要放灯,一盏长明灯便足矣,如此灯火通明,让这里的“人”分不清生前死后的界限,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经年尘埃在萤珠洒下的光线中飞舞,此地灵气浓厚,甚至还养出了不少细小的沙虫。沙虫无眼,只有长满利齿的黑洞洞的嘴,在地上循着声音扭曲蠕动而来,云闲一剑下去,将这些长相恶心的小生灵驱开,纳闷地心道,不能因为没人看你们就随便长长吧?
宿迟仗剑,站于她右身侧,抬眼警觉地环视四方。
两人自一开始踏进这里便屏着气,没有呼吸,这殿中的空气看似无毒,但却缓慢地侵蚀人体,这要是把遗体放在这里,不到半个月就能成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