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乌叔盖把肩上扛着的米袋放在地上,激起一团不大不小的灰尘。
他皱眉挥了挥,手指在一旁的院门上轻擦。
指腹尽是灰渍。
李洛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她穿着厚厚的大氅,长发凌乱扎起,踏着纷乱雪地一步一步走回来。到门口时揭开挡雪的斗笠看到了他,便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出去了?”
“你来啦?”
两人同时开口,一愣之后又同时收了声,乌叔盖阴郁而专注地等待着答案,李洛儿已经探头去看他手里的粮袋了。
“哇,这次是贡洲米,看来是北地的商人呢。”她笑吟吟地说。
“你去哪里了?”乌叔盖沉着脸追问。
“……”李洛儿很短暂地瞥了他一眼,似是伤脑筋他这样顽固不化地追问一样,又轻快地移开了视线:“来了这么久,偶尔还是想吃中原的饭食呢。商队逐渐恢复联系真是方便了不少。”
她伸手去取放在地上的粮袋,已经直起身子的乌叔盖忽而猛地捉住了她的手。
手心滚烫,掌根指腹处处用力,几乎烙痛了她。
他下颌处新添的一处纹身还泛着红,显然是刚纹不久,狰狞的怪物张牙舞爪,只看简单的纹路便能体会到它的恐怖,此时却化为了这个年轻人的一枚小小勋章,附着在他的皮肤上。
他还年轻,身上已经泼洒了数以百计猛兽的鲜血,他战功赫赫,不管在何处都是寨中最精英的存在。
李洛儿有些烦闷,皱着眉移开了视线不愿意与他目光交汇,乌叔盖将她下颌捉回来,让她细细看着自己发问:“你要走了?”
“……”
这小子。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现在还是个出色的猎手,她的小动作很难瞒过他。
李洛儿破罐子破摔,顺着他的力道转回头去,对上他视线的瞬间不由分说地点头:“是。事情解决了,我取回了被神明夺走的时间,想去过凡人的生活了。”
从此往后,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皆由她。
她唇角隐约的笑意激怒了乌叔盖,这个黑豹一样战意凛然的年轻人因为恼怒而深深呼吸了几次,温热气息吹开她的额发,乌黑视线死死盯着她的嘴角,好像想来咬她。
李洛儿脑海里忽然出现那日的荒唐,那些情浓和亲吻,就好像会将她困住一般,心下一颤,脚步错开,有些狼狈地躲开他控制着自己的手。
乌叔盖眯眼盯着自己的手,视线一转便看向了她游弋惊慌的眼眸。
“你在怕什么?”他咄咄逼人。
李洛儿抿唇不语,又向后退了几步。
乌叔盖额角因为燥怒而筋络弹动,他上前一步,仍是紧紧贴着她,声音里好像含着滚滚欲来的惊雷。
“那天……不是梦,对吗?”
李洛儿豁然抬头,面上全是哑然和惊慌。
眼前的年轻人像一只暴怒的猛兽,他好像想扑上来将她撕碎,又害怕她真的受伤似的,两只手伸出又收回,收敛了大部分力道,只带着控制和禁锢的意味捉着她双肩,声音忍耐而沉痛:“……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让他以为一切只是美好的梦境,美梦醒来仍然如履薄冰。
“……”被这样一连声地追问,李洛儿心烦意乱,也霍地挥开他的手,冷声呛他:“你怎么不觉得对我不公平?”
乌叔盖并不牙尖嘴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嘴,手被打开也很生气,他重新捉住了她用力到筋骨泛白的手臂,怒气冲冲咬牙看她。
李洛儿眼睛瞪得发红,恼怒挣扎,两个人在她并不宽敞的小屋子里拳打脚踢。
竹筐倒了,粮袋被踢到角落里,干涸的茶杯掉在地上,她的鞋子全掉了,他脸上被她打出一个红红的掌印,头发全都散掉,衣服也四分五裂,铺天盖地地纠缠在一起。
他们撞到了屋角的床铺,乱七八糟地滚了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叔盖已经很用力地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柔韧舌头抵在她舌根深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李洛儿眼角发红,干咳着拧动头颅从这窒息的亲昵里逃脱,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一边手掌用力,又给他脸上没被打的一侧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