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未到绝境,他们庾家也并非孤立无援。
两位长辈的反应验证了庾朝云心中的些许猜测,她的心又沉了沉。
庾朝云又咬了咬唇,柔声再道:“再说了,还有姑父呢。有姑父出面,大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庾氏深吸一口气,情绪渐渐地又稳定了下来。
是的,自己不能因为顾燕飞乱了方寸。
她是英国公夫人,她还有英国公府。
英国公手握重兵,皇帝不会不给面子的!
庾朝云端起了下人刚奉上的茶,拭了拭茶温,体贴地送到了庾氏手中,道:“姑母喝点茶润润嗓子。”
“这些锦衣卫在找什么吗?”她小心翼翼地打探着,目光透过窗看向了厅外。
七八个锦衣卫们忙忙碌碌,以刀鞘往各处敲打、刺探着,将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细细搜查,亭台楼阁、花木假山……
看锦衣卫的这副架势,似乎想要掘地三尺似的。
这宅子只是他们庾家在京城的暂居之所,住在这里的主子除了她与大伯父,也就大伯母了,就他们三人而已,那么锦衣卫还能找什么?
庾氏也顺着庾朝云的目光看向了厅外,瞳孔微缩,也意识到了,锦衣卫似乎在找什么。
庾氏和庾大夫人全都没有说话,偶尔心神不宁地对视一眼。
庾朝云小心地又问道:“大伯母,姑母,大伯父不会有事吧?”
庾氏掀了掀眼皮,冰冷的目光准确地对上了庾朝云试探的视线,她当然明白这个侄女的那点小心思,冷笑道:“云姐儿,你别忘了,你姓庾。”
“庾家要是落难,你可是要一并获罪的!”
“家里从小就教你的话,你要时刻记住,覆巢之下无完卵。”
“你还没出嫁呢!”
庾氏这一字字、一句句像是刀子般朝庾朝云刺了过去,庾朝云的脸色霎时间就变得不太好看,嘴唇被她咬得有些发白。
庾朝云想辩解几句,可在庾氏洞悉的眼神下,任何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厅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来,一个方脸锦衣卫快步朝庭院里负手而立的何烈跑了过去,嘴里激动地喊着:
“指挥使,算出来了!”
“顾二姑娘已经算出来了!”
一听到锦衣卫又提顾燕飞,庾氏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却只能纹丝不动地坐着,力图镇定。
那个来报信的方脸锦衣卫附耳对着何烈说了一句,何烈微微点头,忽地转头朝庾大夫人与庾氏这里看了一眼,正好与庾氏遥遥对视。
庾氏的颈后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浸透了中衣,一个令她战栗的念头涌上心头:莫非……
庾大夫人也与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去了,颤声唤道:“二妹!”
姑嫂俩皆是浑身发寒,四肢麻木。
何烈吩咐了方脸锦衣卫几句后,那方脸锦衣卫就扯着嗓门道:“留四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都跟我来!”
原本在庭院里搜查的那些锦衣卫闻声而来,全都随何烈朝宅子的西北方走去。
后方厅堂里的庾氏失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子撞到了旁边的茶几,可是她浑然不觉。
何烈一行人可不在意庾家人怎么想,一直来到了位于庾宅西北侧小花园的一处假山旁。
方脸锦衣卫对着同僚高喊着:“仔细搜,千万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顾二姑娘说了,密室就在假山里。”
锦衣卫们个个都是搜查的专家,立刻分散开来,角角落落地搜查起这座假山。
“找到了!机关找到了!”
“这里有个暗门。”
片刻后,一道高亢的男音激动地响起。
何烈闻声而去,被下属引进了一个幽黑的假山洞,七弯八绕地走到一处逼仄的角落。
领路的锦衣卫指着前方一道五六尺高的暗门道:“指挥使,属下刚刚敲击这里时,发现后面是中空的,就设法将它打开了。”
暗门后黑黢黢的一片,一股阴冷的霉味扑鼻而来。
密室还没有人进去过,只等着何烈。
那方脸锦衣卫很快就提来了一盏油灯,看了眼何烈的眼色,就提着油灯率先走了进去。
一众锦衣卫鱼贯地走过一条狭窄的石阶,拾级而下。
昏黄跳跃的火光中,可见通道两边的石壁上结满一张张蛛网,灰尘满地。
越往下走,下头的空气越是潮湿阴冷,隐约还夹着一股子腥味。
“指挥使,好像有血腥味。”方脸锦衣卫鼻子动了动,加快脚步冲下了石阶。
走下二十几阶石阶后,他们就来到一间阴暗的密室中,密室的房顶不高,压抑得仿佛要碰到头顶似的,四周墙壁斑驳,空气里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