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脸锦衣卫提着油灯环视了一圈。
就见密室地面铺着破烂的草席,草席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个十来岁的孩童,男男女女,有衣着破烂的乞儿,也有的着粗布衣裳的平民孩童,形貌各异,大都闭眼昏迷着,至少有百来人。
其中有几个孩童还受了伤,手腕上、腿上能看到一道道血痕。
“找到了!”方脸锦衣卫拔高声音喊道,“丢失的孩童们都在这里。”
即便他们锦衣卫平日里见过不少大场面,他手上也沾过不少人命,自认冷硬心肠,此刻也还是有几分触动。
这么多的孩子只差一点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得不明不白。
后方,其他的锦衣卫也相继通过那道石阶进入这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想着家中也有年龄差不多的弟妹,方脸锦衣卫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愤怒,大步上前……
“咚!”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后方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方脸锦衣卫就这么凭空地被弹飞了,整个人踉跄地往后摔去,跌坐在地。
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抽了他一鞭子,把他给抽飞了一样。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离奇,其他人都看呆了。
方脸锦衣卫吃痛地捂着额头,惊疑不定地说道:“我,我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了……”
前面明明没东西啊!其他锦衣卫心里发悚,瞠目结舌地面面相觑。
很快就有人大着胆子上前,以刀鞘在半空中乱晃了一番,“咚、咚”的声响此起彼伏。
“前面好像有一堵墙。”一个声音不太确定地说道,掩不住的震惊,“一堵看不到的墙。”
“指挥使,这是鬼打墙吗?!”
另一人当下反驳道:“鬼打墙不是这样的!”
锦衣卫们也都没闲着,又抬手,又脚踹地对着空气四下摸了一圈,确信了一点,他们无法再往前走了。
他们与前方的那些孩子之间明明相隔不过半丈远,却似乎挡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这种情况简直见所未见,只在那种乡野的鬼故事里听过。
“高原,你即刻去回禀皇上这里的情况。”何烈当机立断地下令道,眉心深深地锁了起来。
那个叫高原的锦衣卫应声后,步履匆匆地又踩着石阶原路返回。
紧接着,东侧墙壁的方向传来另一名瘦高的锦衣卫高呼声:“指挥使,您看这里。”
何烈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顺着下属指的方向看去。
斑驳的墙壁上,画着一道道暗褐色的纹路符号,这些纹路极其怪异,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妖邪感。
瘦高的锦衣卫蹙眉道:“指挥使,属下看着这些纹路像是血画的。”
世人皆知,锦衣卫擅刑讯,诏狱里的牢房与刑拘上都有着几十年的陈年血迹,血腥味与腐臭味更是挥之不去。
所以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何烈也同样瞧出来了,不禁心生寒意,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似的。
何烈一手握着刀鞘,慢慢地绕着墙壁走了半圈,所有的墙壁上都画着一道道诡异的纹路。
他也不敢乱动墙壁,生怕这里有什么邪法,万一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何烈在密室中绕了两遍后,就退了出去。
密室里阴暗潮湿,外头的花园则是艳阳高照,仿佛两个世界。
何烈在假山旁的亭子里坐下了,有下属于给他上茶,又有下属时不时地过来禀报,比如抓住几名意图潜逃的庾家下人,比如庾宅所有的下人已经全数收押在西厢,比如整间宅子已经搜查,没有发现别的密室。
何烈连喝了好几杯茶,总算听到了花园入口处又有了动静,远远地就听到了高原恭敬到近乎有几分谄媚的声音:“顾二姑娘,这边请,小心这路滑。”
何烈顿时一惊,赶紧起了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不远处,顾燕飞在高原的引领下悠然朝这边走来。
“顾二姑娘。”何烈客客气气地对着顾燕飞抱拳道,简直肃然起敬。
他让高原去禀皇上,多少也存着请示顾燕飞的意味,却也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
“劳烦何大人领我去看看。”顾燕飞也对着何烈拱了拱手,笑容清浅,举止随意。
庾家家主庾思已经被拿下,押去承天门由皇帝亲审,那边也没顾燕飞什么事了,她本来就想来庾家看看的,正好高原来禀“鬼打墙”的事,就随他一起来了。
何烈笑得更殷切了几分,他非但没觉得顾燕飞的礼仪不对,还认为这得道高人自然应该是这种不拘小节的做派。
“顾二姑娘,这边走。”何烈一边领着顾燕飞往假山那边走,一边说道,“那些孩子都在密室里,在下已令下属不要妄动。”
两人经过那道暗门又踩着石阶走进了下方的密室中。
锦衣卫已经在密室中安置了好几个火把,把这原本阴暗的密室照得透亮,墙壁上那一道道暗褐色的纹路也愈发清晰了。
乍一看,这些纹路像是随手乱画的,再一看,纹路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力量,仿佛一条条蛇在游动,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惊悚感。
顾燕飞摸着下巴端详了这些纹路一番,皱了下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