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烈见她皱眉,心里有数了:果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二姑娘,这是何物?”何烈谨慎地问了一句。
后方的其他几个锦衣卫也都竖起了耳朵,只是待在这里,就觉得汗毛倒竖。
“这是一个聚灵借运的阵法。”顾燕飞沉吟着道,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在墙上的纹路上擦了擦,又嗅了嗅,“此阵至少已经启动过三次。”
这话让何烈以及一众锦衣卫听得悚然一惊,浮想联翩,感觉此处似乎埋葬了无数死不瞑目的冤魂,周围的空气愈发阴冷了。
何烈定了定神,忍不住问道:“每次启阵,莫非都要以两百孩童的性命为代价?”
顾燕飞负手在密室内随意地踱了几步,转着头看了一圈儿,从墙壁上的纹路,直望向草席上的那些孩童,往他们方向走去。
高原本想提醒她前面有“墙”,却见顾燕飞已然驻足,就仿佛她能看到前方那堵透明的墙壁。
她慢慢地蹲下来,看着前方那些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的孩童,道:“孩童心思纯净,往往没有沾染太多的因果,启阵的第一步就是以孩童的心头血‘聚灵’。”
“下一步,此阵便会向有运之人‘借运’。”
“先聚灵,再借运?”何烈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是啊。”说话的同时,顾燕飞站起身来,目光对上了何烈,她的眼睛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眩目的清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天生气运旺盛。”顾燕飞漫不经意地指了指何烈,“就像何大人你。”
他?!何烈身子一僵,瞬间就有种自己的灵魂乃至命运都被对方看透的不自在感。
其他锦衣卫的视线也全都被她牵引,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何烈,让他莫名地心里发寒。
第216章
顾燕飞盯着何烈的脸庞,数着手指说道:“年轻力壮,家世好,仕途顺遂,儿女双全,家中四代同堂……除了考童生时落榜了两次外,这辈子顺风顺水。”
她说得越多,那些锦衣卫的嘴就张得越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顾二姑娘这是在给指挥使算命吗?!
算得可真准!
还有几个今日方知指挥使从前考过科举的锦衣卫更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何烈哑然无声。
他似乎是被夸了,但此情此景下,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被觊觎的肥肉,随时会被庾家和上清之流给狠狠咬上一口。
何烈的眼角抽了抽,干咳一声道:“在下最近并未听闻京中有年轻英才失踪。”
其他锦衣卫也彼此看着对方,纷纷点头。
这京中失踪一些乞丐流民,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震动,可若是有世家勋贵家中的年轻俊才失踪,绝不可能无声无息,更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那是自然,要借的是你的‘运’,又不是你的‘命’。”说着,顾燕飞忽然朝何烈逼近了一步,“只需要在你身上打下一个‘印记’。”
她抬手对着何烈的耳侧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震动了一下,惊得何烈打了个寒战。
“被借运之人不会死,但有时候,生不如死。”想起前世顾渊的下场,顾燕飞唇边浮起了一丝清冷的笑容。
她又望向了墙壁上的那些阵纹,淡淡道:“指挥使可以多往前查查,我估摸着,最近十年中应该还发生过什么。”
庾家人行事称不上天衣无缝,只不过是从前没人往他们身上想罢了。
被顾燕飞这么一提醒,何烈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握在手里的刀鞘差点没脱手。
他有一位族兄,比他大了七八岁,从小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十五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在十六岁那年考上了解元。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前程正好,一连串的厄运就忽然降临,他的父亲行商时遭劫匪抢劫,性命不保,家中商铺的掌柜卷款潜逃,自此家道中落。
此后,那位族兄屡试不第,妻离子散,人人都说他是伤仲永。
如果说,这件事不仅仅是“不幸”那么简单呢?!
等等!何烈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眸张大,当年他那位族兄在父亲出门行商前一家几口似乎去过无量观求平安符,莫非族兄是在那个时候被上清那妖道打下了“印记”?!
何烈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鞘,目露寒芒。
他也算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可这些都是明刀明枪,就是死,那也死了个清楚明白。
这借运之术却是堪比杀人诛心,彻底击溃一个人,让他活着就等于死了。
顾燕飞已经又转回了身,面向前方那堵透明的墙,同时将体内可怜巴巴的灵力逼至指尖。
她心疼地看了看指尖那点若有似无的白光,心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对准阵眼徒手画了一道蜿蜒的符文,动作娴熟流畅,优美如翩翩起舞,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收手时,一道莹莹如珠的白光闪现,仿佛湖面上的涟漪般急速地扩散开去……
接着,密室两边墙壁上的那些纹路上冒出了几缕烧焦般的黑烟,些许碎石、砂砾自墙面簌簌掉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何烈以及一众锦衣卫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还在打量着四周,顾燕飞已经毫不迟疑地往前方的孩子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