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周后,周令姿才又在学校见到贺玺之。当时她身旁放了一迭宣传报,正用刷子将胶水一笔笔糊在墙上,尔后认认真真地将其张贴而上,小心地抚平每一处褶皱。完成后还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了几遍,确保没有问题后再贴下一张。
中午的日头稍稍有些毒辣,耀眼的金光毫不怜惜地倾泻在那张白嫩的脸上。因长时间的暴晒,她的额角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闷得两颊也开始泛红,而她只是随手擦去,便继续勤勤恳恳的贴着,完全没有偷懒或敷衍的想法,也没想过即使她贴的再好,路过的人可能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事本该由李歆瑜做,据说是她们社团周末要办一场活动,出于宣传需要,得张贴在学校大大小小的显眼地方。但周令姿看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怕她身体撑不住,便主动接过来。
她辗转校内多个地方,直到厚厚一沓全部贴完,才大功告成般的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才轻松没多久,社团成员之一便找过来,手上拿着新出炉的纸报,脸上满是难言的歉意,嘴里不住地认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这宣传报上的时间写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把它们撕掉重贴了。”
周令姿听后愣在原地,光是张贴就花了整个午休时间,如果要撕下来重贴的话,她下午的课也不必上了。
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诘问,只是诚实地拒绝道:“抱歉,我下午还有课,可能没办法完成了。”
那人想必也不好勉强她,毕竟只是友情帮忙,于是再叁表达歉意后道:“没事,我叫李歆瑜来贴吧,耽误你的时间实在是很歉疚,辛苦了。”
本收拾好东西要走的周令姿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转身拦住那人,皱眉道:“东西给我吧,我来。”
那人像是不太明白为何她突然转变了态度,呆呆地“啊?”了声。
周令姿耐心解释道:“她最近精神不太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吧,不要去打扰她了。”
说完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娇嫩的手指开始一点点抠着才刚宣告完工的“万里长城”。
那人连声道谢后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看她已经行动,便悄悄溜了。
粗糙的石砾在她指尖摩擦,不一会儿就刮出一道血痕,她疼的轻嘶了声,抬眼看去食指已脏的不像样,同其它四只莹白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声不吭,换了个手指继续认真抠刮着,也不顾小脸被晒的大汗淋漓,汗水顺着下巴成串地滴落在地。
“你这得撕到什么时候去,有这功夫干什么不好?”贺玺之不知何时来的,靠在墙边嘲笑道,一派风流恣意,似看不惯她这愣头青般的行为。
想起她先前贴报时专注诚恳的那副模样,贺玺之就完全无法理解。一个算不上多大的事,甚至跟她没有半点关系,除了她估计都不会有半个人在意,值得为此付出这么大气力吗?这便也罢,别人叫她撕就撕,说重贴也没半句怨言,怎么不见她在他跟前这么听话呢。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还做的这般认真,真是见鬼了。
周令姿没有理会他的风凉话,食指不行就换中指,右手不行就换左手,并不搭他的腔。
在她又一次将手放上去时,贺玺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掌翻转过来。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已经脏得不能看了,更不提上面细细密密不知凡几的伤口。
“手不想要了是吧?信不信就算两只手都废了,这些东西你也撕不完。”贺玺之头一次冲她说话带着火气,方才悠然自得的姿态消失不见,眉头皱的极紧。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也不用你来做。”周令姿转头看向她,颇为费解道。
她的语气满是困惑,是真的不理解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贺玺之被她问的哽住,细细思量后也找不出原因。
对啊,她蠢她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用得着如此着急吗?
他松开她的手,扯着笑道:“只是看不惯有人这般呆傻。”
他拿起她身旁崭新的宣传报,随意在后面涂抹了几道胶水便往墙上贴,直接将旧版覆盖,远远看去一点瑕疵都没有。
“这不就行了吗,别人让你撕还真撕。”他啧了一声,继续道:“你贴前面,我贴后面,赶紧弄完,这么大太阳也不怕晒。”
周令姿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按住肩膀推着向前走:“再跟我犟,剩下的也别贴了。”
她只好默不作声,照着他的样子将新的一张张覆上去,不仅进度快了许多,甚至比之前更轻松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