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好好守住这颗心,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它。
就这般过了几天,陈令姿没想到比周崇礼先来的,竟然是贺玺之。
她在报馆内清点剩余书籍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直到她感受到这道安静的视线,才缓缓转头看去。
毕竟贺玺之多次帮过她,她便拿出对待朋友的态度,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宋延清出狱了,恭喜。”他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已然知道她去求了周崇礼,估计达成了某种协定。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人能做到,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他也清楚的认识到,在这场角逐中,他败得彻彻底底。以前从没有觉得年轻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却无比渴望,甚至每天都在幻想,他要是早几年出生该多好,或许就能够帮到她了。
“多谢。”蓦地想起宋婶一直耳提面命的话,她不好意思朝他笑道:“宋端的身体已经大好,多亏你请的医生。宋婶让我问问,你哪天有空,在家里做一桌子菜感谢你。”
自从宋延清平安归家后,宋婶好像猜到了是陈令姿从中周旋的缘故,也没多问,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陈令姿的来历不简单。不过她以为陈令姿求助的对象是贺玺之,加上对他宋端的救命之恩,她一直想好好答谢一番。
“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经过这些事,他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以前花天酒地浑浑噩噩的生活,现在觉得没意思透了。他从小生长在家庭的庇护下,没受过半点苦,吃过半点亏,而周崇礼硬生生让他从美梦中苏醒,告诉他没有能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得不到,就连忤逆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他没跟她说,他已经主动向父亲提出参军,想上北边的战场试一试,磨练一下自己。不管父亲骂了他多少回,母亲为他的固执掉了多少次泪,他都没松口,顽固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这次来也是为了再多看她几眼,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爱一个人,可惜却没有一个好结果。
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把她从周公馆抱回来的那晚,看着她安然昏睡在他怀里的样子,他的心软的不像话。尔后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上她的额头,在上面留下珍而重之的一吻,这是他们认识到现在,最近的一次距离。
唇上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的更美妙。
陈令姿犹豫问道:“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总觉得今天的贺玺之看起来有点奇怪,平日里的风流意气褪了个干净,气质莫名有些沉重。
“没事,好好保重。”眨眼间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随性恣意,甚至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开玩笑道:“以后被周崇礼欺负了就来找我,没准到时我比他还厉害。”
“……”陈令姿能确定他大概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而向来无所不能的周崇礼,此时正面临以钟司长为首的一群人的攻讦。
钟焕将一迭资料摔在桌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道周总指挥私放反动分子所为何事?知法犯法,理应重判。”
周崇礼波澜不惊地用钢笔点了点桌面,礼貌答道:“我已经调查过,那几篇文章并非出自宋延清之手,他顶多担个失察罪名,关个几天就行了。”
钟焕冷哼一声道:“现在社会人心动荡,不管是不是他写的,我们必须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不敢再犯。”
周崇礼眼神嘲讽地看向钟焕,嘴上却平静道:“钟司长怕是没被那群文人用笔杆子戳过脊梁,他们手里的笔可比长枪短炮厉害多了。你杀一个宋延清,会有千千万万个宋延清站出来,他们不怕死,你永远杀不完。”
钟焕拍着桌子站起来,压着怒意道:“那依你高见,这事该怎么处理?”
周崇礼眉头都没动,甚至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淡然道:“堵不如疏,你下杀手反而坐实了他们的指控。不如小小惩戒一番,既达到警告的目的,又显得政府宽厚,聆听民意。”
坐在上位的人立即下了决断,甚至不给钟焕再开口的机会:“崇礼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这几天被你们吵的头疼。”
钟焕眼神不善地盯着周崇礼,语气里含着阴森笑意,声音小的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周崇礼,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
这天晚上周崇礼终于来了,他坐在路口的黑色轿车里,陈令姿一上车就被他搂进怀里。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满是疲倦,低声道:“让我抱抱。”
陈令姿见他很累的样子,踌躇了一会儿,把手放到他的太阳穴上,柔声问道:“要我帮你揉一揉吗?”
周崇礼闭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见他不反对,她找准穴位轻轻地按摩打圈,答道:“在宋叔的报馆看了不少杂书。”
周崇礼轻声笑了,说了句“挺好的”,便再无下文。
陈令姿好不容易见到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试探道:“我需要什么时候回周公馆?”
他越是不提这事,她就越是慌张,她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将他们的关系拉回到交易上。
他许久没吭声,久到她都以为他累到睡过去了,才冷不丁说道:“不是你自愿想回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按摩的手猛然顿住,声音极不自然:“我不明白。”
他抬起头,将她的两只手拢在一起,唇缓缓吻上她的指尖。都说十指连心,不知道她的心有没有接收到他的爱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救了宋延清,你就来替他还债?”
“我不需要你假模假样的温顺体贴,看了伤眼。”
“我会把你捧上天,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和期望就是,爱我。”
“这辈子,你的身心,只能独属于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