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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她直接躺上了床。
沉星耀给学校请了他俩晚自习的假后,便一直守着她喂她药吃。
二人并无什么言语,她吃了药便说自己困了。
沉星耀没说什么,只当她是下了逐客令,点点头,替她将被子掩上便走了出去。
他依旧沉沦在自己制造的道德禁区中,自顾自地折磨着自己。
沉袅婷将被单拉过头顶,可大脑却异常清醒,她根本一点不困,感官都忍不住凝心会神地去关注他。
好像有火机的声音响起,雾蒙蒙的,不甚清晰,随后一道轻微的滋滋声传入她的耳中。
她渐渐在脑海里构画出他落寞的背影。
两只修长的指尖无力又疲惫地夹起烟身,猛地大口大口抽着烟气,借以尼古丁来麻醉自己的疼痛的神经。
有什么脆响再次想起,却又同时压抑着,像是盘子碎落了满地,带着无数细小的利渣飞溅起,沉袅婷心脏一阵疼痛,猛地坐起身,听到他那微弱的嘶鸣。
胸腔不停颤动,沉星耀发狠地扇着自己巴掌,可怎么也无法排解心中郁结。
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怎样都不行。
他就是猪狗不如的禽兽,亲自剥夺了沉袅婷美好的初次,还亲手摧毁了她拥有的光明未来。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没有给过她完整的家和完整的爱,在她还小的时候频繁缺席,让她孤寂一人。现在,虽在同一屋檐下,却又生了那样下贱的情感,频频对着她发情,以至于酿成大错,让她的大好人生就这样毁在他手里!!
畜生啊……沉星耀……
你他妈到底怎么配做一个父亲,怎么配做沉袅婷的父亲!
你他妈即是爱她最深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
心脏像是被扎了千百个洞一样疼到窒息,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人格分裂似地谴责自己,谩骂自己,像个窝囊废一样连放个屁都做不到。
废物!废物!!
他是死脑筋,钻进一个洞里就死活出不来,总喜欢一味地,毫无退路地将自己逼到死角,痛苦万分。
可痛极了,痛不欲生了,他又想找到那根能消解痛楚的稻草去弥补心中的窟窿。
他不愿意伤害别人,那就只能拿自己出气,拿自己的发肤出气,用生理的疼痛遮盖心理的。
就这么,也不知道如何的,那锋利的刀身便已经陷入皮肉,鲜红的血液如同滋润夺目的葡萄美酒,将他沉溺其中,带着微醺的甜意灌醉了他的意识,让他远离现实无尽的悲愤。
滴答滴答——
手上的痛楚像春日融化了的冰雪,他见那红液循循下落,在雪白的地板上展开无数朵悲艳的花。
他品着,可心中怅然却依旧不解,手上的力气便更重,深深地,死死地剜开皮肉。
“爸爸!”
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前是哭到泪流满面的沉袅婷。
她上气不接下气,蹲在他身前,浑身发着抖,那双平日温媚水灵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全是无限惊惧与担忧。
“你做什么啊!!!你在做什么啊!!”
她嘶吼出声,尽管声线哑然,气势却不落下风,大肆埋怨着他,小小的手儿捏着白色的帕子,拼了命一般地往他血淋淋的手心压。
她哭得不成样子,眼泪似珠落玉盘,凄厉不断,眼看着纯白不断渗出鲜红,便又从一旁扯了更多纸巾往那翻出了皮肉的可怖的伤口上摁压。
嘴唇颤抖着,她不停碎碎念。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嗓音嘶哑无力,她抽泣到默声,手上沾染的全是血液。
伤口割得太深了,他整个人失了力,靠在沙发的一角,注视那血源源不断地冒出,随后沿着他的手背滑落,像无数扭曲蜿蜒的血河。
可他感知不到疼痛,只是看着她的脸。
她那张因他悲恫到难耐的面容。
“婷婷……”
他张了张唇,唤她,想让她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