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 2)

【每一章的章节名都是一首歌,没有含义。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文笔,但是要相信我的音乐品味。】

    【forolivia.】

    01/《casablanca》——bertiehiggins

    男人有时也无法巧妙应对红唇,更别说男生。

    在梁乘夏离得越近漂亮得越惊人的脸庞前,凌则莫名想起自己十七岁,为圆锥曲线犹豫的那十秒钟。

    但那仅仅是因为,如果选错假设对象,到达终点的用时会不同。

    他现在疑惑的却是,是否曾经有许多人,在她的眼睛前感到紧张;是否曾经有太多人,在她唇角的弧度里逐渐怯懦。

    是否还会有更多人,而他是其中之一。

    “哎呀,弟弟。”她的手指抬起来,点在他眼下,“你不像你的鼻梁这么有骨气。”

    他明白,抿唇这动作会让他像一位孬种。一位有色心但不够有色胆的,多一点正直于是也更虚伪的孬种。

    但还是这么做了。

    “不过,你居然真的来了。”她另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语气轻快,“让人意外。”

    她给他发地址的时候,心里只有看戏一般,对某种乐子的期许。

    “我知道自己不该来。”他垂着眼睛,口吻平静,“但你实在美丽。”

    非常平直,但成功的气氛调整。

    至少梁乘夏感到满意。

    纤细手指慢慢滑进他的鼻梁区域:“比你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美丽吗?”

    傻瓜都会说是。

    只有弟弟否认。

    “对不起。”他看上去几乎有些歉疚,“我好像不能做出这种判断。但是——”

    梁乘夏踮脚,在他耳下碰一碰:“但是什么?小瑞士。”

    瑞士是永久中立国。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拒绝将女人的容貌进行比较,教养拦在道德原则和调情需求之间。

    梁乘夏式冷幽默,尴尬又冷僻。一点不好笑。

    “但是对我来说……”

    他果然短路。

    短短十分钟,梁乘夏在心里取笑了无数次。如果无数是一个精确数字,心情或许能够随之更为确切。

    “对我来说,”他的耳朵也第无数次泛红,“你非常美丽。”

    她问他知不知道一个人。

    她默认人人都知道,自顾自说下去:“他追求我的时候也跟我讲,乘夏,‘youaresuchamasterpiece’。”

    (你是一部杰作。)

    凌则摇头:“我不知道。”

    “文化隔阂咯,他在内地没有什么生意。”她不介意细节,依然轻佻,“maybeyouandiareanotherone.”

    (或许我们是另一部。)

    她在自己之上迭加他的存在。事实上,梁乘夏指的是这个年轻男人的外貌——这是他得到她联系方式和地址的唯一原因。

    来到香港半年,凌则已经习惯他们无处不在又随性散漫的英语。毕竟是很多人的母语,母语是不用讲道理的。

    但他从不知道,她调情时,原来这样咬字。

    他还是平静答复:“我不是。”

    “我没什么意思。”凌则松开她的手腕,“我想你有结论。”

    为了更像奔赴一场香艳约会,他教会自己钳制她的手。这已经是最容易实施,最不会出错,又最不像接吻准备的动作。

    他已经能看见她的锁骨,而锁骨仍然不是警戒线。

    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联想到自己所接受的性别教育是否古板,但最后还是认为男生的教养高于一切。十七岁在教室要懂得避免触碰异性的手,是好男孩的必备底线。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因为他直觉会是某些潮湿故事的起始。

    梁乘夏的确毫无底线。

    他对她也没有。

    他打开她卷成长条的号码纸条,八个秀气数字。而后再次折迭,像收获礼物。他添加她的whatsapp,迟疑“你好”的繁体是否同简体一样。

    不一样,但总比hello更像话些。

    凌则上个月回过深圳,从朋友那里取到mavic3pro,妈妈送的二十二周岁礼物。

    香港对于公共场合的拍摄条件极为严苛,无人机需要登记注册,并严格遵守区域和时间规定,绝不能拍到过路人的脸。

    但他太无聊了,清水湾连地铁直达都没有,出门依赖小巴。91、91m、11m、792m号巴士,道路不同,风景逐渐循环往复。

    这时,红色裙摆是多么少见的事物。

    梁乘夏不同意。

    “人要知足。”第三次见面,她穿着一条明艳长裙,挑眉问他,“亚洲最美大学,懂不懂?我们香港科技大学。”

    凌则单肩背着书包,走在她身侧:“foggyu。”

    (大雾弥漫的大学。)

    港科大经典环节。重雾蔓延,配合夜晚野猪叫声。

    “你非要跟我讲起雾的时候,那我也不好说什么。”

    他忘记关拉链,笔记本掉出来。梁乘夏眼尖,弯腰捡起来。

    “今夜海港不止一架无人机,她偏偏闯进我的镜头里。”

    她念得字正腔圆,收获国语最标准的瞬间。

    之后确定他不是故意,证据是年轻男孩子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这个描述和故意为之一样烂俗,但她想不出更好的。

    “我牙口很好。在读到这段话之前,”梁乘夏宣布,“我从不知道牙酸是什么滋味。”

    和很多香港女性一样,她的国语也有些嗲。

    “……不是我写的。”凌则望回来,“casablanca.”

    1942年的黑白电影。经典台词,“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偏偏走进了我的”。

    梁乘夏愣一愣。

    “你还看这电影。”她忽然开始狂笑,“同学,你是来研究什么的?”

    “……微纳电子器件和存内计算。”

    她茫然得过于生动,他的音量低下去。

    梁乘夏主动终结这个话题:“可以了。”

    “你是哪里人?”她如数家珍,“我去过广州、珠海和佛山。当然还有深圳。”

    有什么好骄傲,连广东都没出。也很遗憾,都不是他的故乡。

    他答:“天津。”

    梁乘夏开始失去地理概念:“那是多远?”

    的确很远。但凌则答:“不是很远。火车直达西九龙。”

    (香港,西九龙车站。)